行辕幕僚拿出一张地图,将战场形势做了简明扼要的介绍,众人了然于胸。
或许是觉着过于冷落了杨易,熊文灿道杨易道,“杨督臣年轻有为,经验丰富,可有剿贼方略。”
既然问到了,就不能不说,毕竟剿灭流贼才是重中之重,杨易起身,用木棍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我们防区之内,流贼主要聚集勋襄山区和鄂豫交界山区,以张献忠、罗汝才和老回回、左革诸部为主。我们围剿之方向将以他们为主。”
方孔炤道,“然山区地势复杂,大军包围不易,流贼逃跑却简单。我们多番围剿,贼兵总能逃走。”
黄得功道,“贼兵一遇官兵就跑,官军只能在后面追,十日有九日在行军,搞得兄弟们怨声载道。大人,可以良策!”
杨易摇摇头道,“没有良策,惟穷追猛打耳!我们应挑选多支精兵,专事追击。我们难,贼军亦难,只要我们坚持下去,贼军势必瓦解。”方法很简单,就是比耐力比毅力,贼兵能跑,只要官军更能跑,那就能将其消灭。
一声冷哼声传来,只见祖宽不屑道,“小儿之言,贼兵轻装简从,而官军辎重粮草繁多,怎能跑得过贼兵。”
左良玉讥讽道,“朝廷庸人当道,怎会派如此不知军事之人来领兵……莫非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讥讽杨易不懂军事,说他是靠旁门左道来做军务总理的。
其他将领们纷纷交头接耳,如此年轻的人能坐上军务副总理的位置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熊文灿这个军事白痴能做总理,毕竟资历摆着呢!你杨易手下有兵能打仗,确实不假,但你的资格压根配不上总理一职。
杨易脸色一沉,不客气道,“本府如何领兵轮不到你左良玉来置喙,挂车河一战后,流贼溃败,正是围堵之最佳良机,而你呢,不思剿敌,却将舒城祸乱一通,连流贼都不如!”
左良玉站了起来,眼色阴骛,“左某剿贼多年,多少兄弟战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汝一介小儿竟然满口污蔑左某兄弟连流贼都不如,兄弟们的英灵如何瞑目。”
眼见两人针锋相对,整个大堂安静了下来。
熊文灿连忙道,“两位皆朝廷栋梁,有什么事慢慢讲,不要伤了和气。今日议事到此为止,各位退下听宣!”
军乐响起,熊文灿退出,返回后堂。其余,文武官员纷纷告退,左良玉冷哼一声,走了。杨易一肚子火,老子好歹是副总理,居然被如此轻视。
杨易正准备离开,承启官传话熊文灿召见,杨易于是来到后堂,熊文灿退去公服,穿着常服。
“怎么?受气了?”熊文灿端起茶盏,吹吹茶沫,丝丝的品口香茗。
“一群骄兵悍将,不好驾驭!”杨易无奈道,“学生心有不甘!”
熊文灿呵呵一笑,“不甘又能如何,他们手握重兵,难不成全部下狱?剿贼还得依仗他们,纵然他们有出格之举,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熊文灿作为堂堂总理,亲兵都被这帮军阀逼得解散,个中滋味哪能好受呢!
杨易道,“学生受点气无所谓,学生忧虑的是将官不服调度,这剿贼如何能行?”
熊文灿没有直接回答,漫不经心道,“杨总理如何看待抚呢?”
杨易知道熊文灿是主张抚为主,剿为辅,固然与其经历有关,也因为不好调度这帮军阀有关。杨易语气坚定,“多年以来,流贼降而复叛,以至于屡剿不灭。前车之鉴,我们不能重蹈覆辙。而今我大军云集,有足够实力剿,坚决围剿到底。若接受抚,必须交出军权,异地安置。”
熊文灿叹道,“鄂豫皖山脉绵绵,十几万大军扔进去没个影儿,再者将官们桀骜不驯,很难形成合力,剿,谈何容易。”
杨易正色道,“当务之急,必须统一军令,严惩懈怠者。熊大人,只要你下定决心,学生定能让众将归心!”
熊文灿愣了一下,仿佛重新认识杨易一般,没曾想这个年纪轻轻的副手有如此魄力,但他随即又摇摇头,“让众将归心谈何容易,他们手握重兵,一个不好就导致内讧。汝太年轻了,不懂其中利害。”
杨易冷然道,“胆敢不服,剿杀无赦”
狠角色啊,熊文灿道,“糊涂话,这样做只会导致更大的乱局,陛下对某些总兵恨得牙痒痒的,也不敢轻易开刀。”
杨易沉声片刻道,“总理大人有所顾虑,学生理解。但是若不能令行禁止,齐心协力,剿灭流贼只是一句空话,而且朝廷限三月之期,若不能达到目的,朝廷问罪的必然是你我。”
熊文灿道,“三月之期确实太短,剿灭流贼几无可能。但若能安抚住几股大的流贼,也能应差了。”
熊文灿还是打着招抚流贼的主意,杨易态度坚决,“大人,招抚只是为以后埋下祸患,不可取。学生以为,当剿,剿到底!”
熊文灿还想推行自己的主张,杨易果断道,“流贼反复无常,我们决不能抱有幻想。我大军十几万,粮草充足,正是剿贼之良机,决不可错过。至于将官们不从号令,大人放心,学生一个个收拾!”
熊文灿吓了一跳,“休得乱来,休得乱来!”
……
从行辕出来,杨易直接回到松园,一路上他忧心忡忡,一方面是将领们飞扬跋扈、桀骜不驯,军令不畅;另一方面是,身为统帅,熊文灿主张招抚,对军事围剿不上心。唉,将帅不同心,这仗如何能打。
已经七月了,离鞑子入寇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朝廷三月之期倒在次要,杨易担心自己的根基农场。上次鞑子入寇,在密丰遭受重创,这次鞑子再来,必然报复。所以,杨易想早点结束中原战事,返回北方。但是以现在这种将帅离心的状况,剿灭流贼太难了。
回到松园,张成递上文书,“大人,这是属下搜集的将官罪行”。
杨易打开文书,文书上全是将官们做的坏事,令人触目惊心。如,陈洪范手下副将陈启祚,在襄阳安置外宅,强抢多位民女藏匿在此;左良玉手下参将常登,某日劫掠村庄,村民反抗,屠村,杀良冒功;祖宽手下将领徐盛抢掠地方,淫辱妇人……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非常详细,抢劫、强奸、杀人等等罪行,数不胜数。很多都是将官领导下的集体行为。
杨易气愤道,“究竟是官军还是贼兵!”
张成道,“打人、嫖妓不给钱、偷盗这些小事,属下就没有记下来,太多了。”杨易给卢九德塞了点银子,就顺利将张成要到了自己帐下,安排他从事情报搜集。张成本就是锦衣卫,做这种时正符合其“专业”,张成从锦衣卫带了是个兄弟过来,杨易又从军中抽调了几十个好手给他,于是张成的“情报科”就正式开张了。张成的第一项差事,就是调查将官们,他很快就将“成果”交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