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理臣大人,这顶帽子够大。王管事吓得跪在长史面前,“何长史,小的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行刺理臣大人,全是误会,长史大人救命”
何长史几个耳刮子扇去,“狗日的奴才,王爷平日里教导要与人为善,你学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快向理臣大人赔罪。”
王管事和孙二爷朝杨易跪下,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不记小人过”额头都磕出血痕了。
何长史陪着笑脸道,“大人,奴才不懂事冲撞了你,还请大人见谅,回头我会重罚他们。”
杨易看看知县李天觉,“王府下人为非作歹,官府不管么?”
李天觉尴尬的咳嗽一声,尚未来得及答话,何长史就抢先道,“襄王府的下人都由王府管治,大人放心,我家王爷约束下人紧的很,毕竟王府下人多,难免有个别人胡作非为,但王爷定会严加惩治。”何长史说话的语气虽然恭敬,但是话里话外透露着王府的高人一等,王府的人只能由王府管治,官府没那资格。
李知县无奈道,“知府大人都管不了,下官七品知县奈之若何!”
杨易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何长史表面恭敬的送杨易离开,实则得意洋洋,你是理臣大人又能如何,在襄王面前就是个屁。
……
随州城外十里的厥水河边,一支庞大的官军营寨绵延数里,左字大旗高高飘扬。
帅帐里,左良玉正在翻阅塘报,其中一份塘报盖有总理熊文灿的大印,塘报命令各地总兵到襄阳议事。
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见父亲将塘报随意扔在一边,小心提醒道,“父亲,你看什么时候启程,儿子为你打点准备”
“不急”左良玉站了起来,“大军多日奔袭,疲累不堪,在此要多修整些时日,随着官府送的粮草可曾运到?”
中军参将刘忠武道,“刚到,但是数量仅一半。”
左良玉恼怒,“本镇客气,地方官府就不当我们一回事,看来只有用刀子,他们才能明事理,把送粮的官员给我狠狠打一顿。”
“诺!”刘忠武出了帅帐,将前来送粮的随州官吏抓起来,痛打一顿。
传令兵进来,“禀镇台大人,刘良佐的军队在五里外扎营。”
“花马刘”左良玉道,“派人过去通传一声,本镇要与他一会。”
……
刘良佐从战马上下来,脱下铠甲,气喘吁吁的坐在石头上,两个亲兵站在他身后为他摇扇子。时值夏季,天气炎热。
刘良佐骂骂咧咧的,进山以来,他一直率军在山区追剿残余,略有斩获,自己的损失也不大。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事实上他很郁闷。他是被密丰军逼迫上岗的,被逼剿贼不说,还被逼着不能扰民,不能杀良冒功。好几次,手下士兵憋不住,强奸民女、抢劫财物,刘良佐狠下心肠杀了几个震慑全军。
营寨刚扎好,左良玉带着亲兵护卫来了,刘良佐将他迎进自己的帅帐,吩咐手下安排酒食。一番寒暄之后,左良玉道,“听说明辅(刘良佐字)兄剿贼不少,朝廷定会封赏,左某恭喜你了”
刘良佐摆摆手,“咱们食朝廷俸禄,剿灭流贼那是应尽之事,再者,刘某兵少将寡,剿灭的不过小股流贼,谈不上功劳。”刘良佐心里将杨易祖宗八代骂了一遍,要不是你,老子早回江南享福了。
左良玉愣了一下,笑道,“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一年未见,明辅兄已非当年放荡不羁的样子了,如今明事理,知大义了。左某惭愧,还是一介武夫。”
刘良佐暗忖,你还是老样子是因为你没碰上杨易这瘟神。刘良佐故作深沉,随手拿起一本兵书,假装翻阅道,“流贼狡诈多端,吾等身负朝廷重任,唯有不断进步,方能剿灭流贼,澄清寰宇。”
左良玉差点喷出一口茶水,你刘良佐要有这觉悟,老子一头撞死。咦,不对,左良玉发觉刘良佐拿着翻阅的兵书是倒着的,原来这王八蛋是在装逼。
看着刘良佐看兵书很投入的样子,左良玉忍住要揭穿他的冲动,转而道,“明辅兄下一步去哪里?”
刘良佐放下兵书,“总理命我去襄阳参与议事,手下儿郎就在此先扎营修整,待我襄阳回来后再做定夺。幸好,左大人的军队也在这里扎营,两军护卫依托,倒不担心流贼来袭了。昆山兄接到去襄阳的命令没有?要不要你我二人一同去襄阳?”
“接到了”左良玉道,“我部从河南转战皖西,又转战鄂北,多番硬仗,可是行辕拖欠钱粮,兄弟们怨声载道。更可恨的是,随州官府代兵备道为我军补给这个月的行粮,连一半都没凑上。左某都没法给兄弟们交代了,行辕不补充钱粮,我就不去襄阳。”
刘良佐“哦”了一声。
左良玉为道,“你的钱粮给足了没有?”
刘良佐眼珠一转,“十成给了九成,我也知足了。”
“给了你九成!”左良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同为官军,行辕为何厚此薄彼,左某倒要去行辕讨个说法。”
刘良佐故作失口道,“口误,口误,别当真。”
刘良佐越是遮掩,左良玉越加相信,他继续道,“左某去讨说法,恐陷明辅兄不义,这样,我不去了。你告诉我有什么法子让行辕供足钱粮?”
拗不过左良玉死缠烂打,刘良佐压低声音道,“其实,法子很简单,不给钱粮,老子就不听话,管他流贼不流贼的,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管。”
本来就不服熊文灿的左良玉听了刘良佐的话,更坚定了他“独立自主”的决心。刘良佐趁机又道,“兄弟们打仗不容易,没有钱粮可不好使唤,可以就地筹粮嘛!”所谓就地筹粮,就是掠夺本地百姓。
掠夺地方这事左良玉没少干,前段时间还为祸舒城呢。左良玉叹道,“那帮文官总以此为由弹劾我,左某还是有些担心。”
“怕个球”刘良佐压低声音道,“行事狠点,到时可推脱到流贼身上”
两人又闲聊一番,左良玉告辞离去。
副将刘泽谷问刘良佐,“将军,我们何曾领足钱粮了?”
刘良佐笑笑,“骗左良玉的。”见刘泽谷满脸疑惑的样子,刘良佐解释道,“左良玉这家伙本来就桀骜不驯,屡屡违抗军令。他要是知道我们钱粮充足,定然会迁怒行辕,到时,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刘泽谷道,“左良玉的军队长期征战,战斗力强,他要是发难,行辕可难堪了。听说,熊文灿刚任总理时,带来一支在广东招募的火器兵,愣是被左良玉给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