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车河河水潺潺,奏响千古不变的乐曲;蓝天上白云朵朵,绽放美丽永恒的绚丽。已是初春时分,滩涂上密布着破土而出的嫩草,无数野花让大地变得万紫千红。
在这生命蓬勃、万物复苏的季节,挂车河河畔却透着死神的气息,两支人类的军队越走越近,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寒光的大刀,宣示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即将开始。
杨易带着诸位军官登上一处高坡,视野所及之处是一望无际的流贼大军,他们仿佛一张移动的地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杨易用千里镜望去,农民军排在前列的流贼普遍衣衫褴褛,武器以刀枪棍棒为主,他们分成很多队列,每个队列都有军官指挥,队形不太整齐。显然,这是炮灰,这也是流贼惯用的策略,用炮灰来吸引对方的火力,掩护精卒作战。
炮灰之后是精卒,有步卒和骑兵,彼此阵型整齐严谨,显然训练有素。各个队形都有不同的旗帜,显然是按头目来分配的。在精卒后面又是炮灰部队,这是备用炮灰,一旦前面的炮灰不够,他们将作为补充继续炮灰的任务。
史可法、牟文绶和刘良佐很少垂涎杨易的千里镜,尤其是史可法老是问这玩意是什么。杨易索性给他们一人送一个,三人大喜。
牟文绶观察了流贼的阵型,感慨道,“流贼阵型普通,战术也很简单,就是用流民冲击我们,掩护悍卒进攻。”
杨易叹道,“唉,人海战术,他们这是要靠拼人命来换取胜利。”幸好他们没有高爆炸药,否则就要采取人肉炸弹了。
史可法愤怒道,“流贼不灭,天理难容!”
刘良佐则面无表情,只要能获胜,什么战术都是可以采取的。
明军将领在观察流贼阵营,流贼的将领们也在观察明军。
马守应带着大小头目们站在木制高台上,手搭凉棚观察明军阵型。只见明军在最前沿阵地上摆放着近百辆马车,奇怪的是马车尾对着他们,每辆马车拖着一个帆布遮挡着的东西。
张献忠问道,“官军马车驮的什么玩意,神神秘秘的!”
罗汝才拍拍额头,恍然大悟道,“不好,那是官军火炮!”
马守应点点头,算是认可罗汝才的判断,“密丰军挺贼呀,居然用马车驮着这么大火炮来打仗。可惜,我有二十万大军,就怕你们没有那么多炮弹”
张献忠抚掌而笑,“盟主说得对,俺们人多,一人放个屁都能熏死他们。”
马守应开始进行战争动员了,大声吼道,“兄弟们,高闯王死后我们被官军围在山里,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这样的日子我们过够了。今日,我们要用胜利来证明我们不惧官军,我们可以同官军硬碰硬。”
贺一龙、蔺养成、贺锦、刘希饶和一干将领打了鸡血似的,挥动刀枪,“不惧官军,不惧官军!”
马守应压压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待场面安静下来之后,马守应指着前方的官军道,“对面的官军枪炮犀利,但我们十倍于他们,还有老营上万精卒,若是就此避战,我们永远在官军面前抬不起头来。今日,哪怕堆人头我们也要打败他们!”
“打败官军,打败官军!”将领们又是一阵大吼。
马守应再次煽动将领们的情绪,“前面的官军是朝廷最精锐的密丰军,只要我们打败了他们,江南的大门将为我们敞开,江南的美女、财宝任你们索取!”
“杀进江南!”整个流贼大营都在怒吼。
……
听到流贼的怒吼,杨易冷笑一声,“想进江南,做梦!”
密丰军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了起来,炮车上的帆布拉开,一门门火炮露出了狰狞的面孔,近百门火炮摆在正面战场上,摆两排,每一门火炮旁五名士兵,一人为军官,负责指挥,两人负责清膛和装填火药、炮弹,一人负责瞄准和装填引线,一人负责点火。
火炮之间保持着均匀而安全的距离,放眼望去,颇有阵势。炮营营长为周达,乃杨易十二亲卫出身,跟着杨易南征北战,忠诚度不容怀疑。后调到京师负责会馆安全,他不甘心平淡,主动请缨到作战部队,杨易便任命他做了炮营营长。
在火炮阵地后面摆放着一个个神秘的箱子,每个箱子旁边站着两名士兵。牟文绶和刘良佐都很好奇,但他们不敢要求打开看。史可法这小老头好奇心很重,两次要求打开看看,都被杨易委婉的拒绝了。
杨易坐镇中军,一面巨大的烈焰旗迎风飘扬。密丰军将士们枕戈待旦,只待一声令下,牟文绶和刘良佐的军队护卫两翼。
中军中,有一群年轻的人,他们带着书生气,领头的是小伢子卢昂。这群年轻人都是农场学堂培养的人才,负责地形测量、绘制精确地图,同时担任文书工作。此次出征,杨易带着他们就要让他们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希望他们尽快成长。
史可法有些担忧,“我们火炮犀利,流贼畏惧必然不敢主动进攻,那火炮就派不上用场了。”
“军门无忧!”杨易淡然道,“流贼本就一盘散沙,各自将领又心怀鬼胎,他们不能持久对峙,否则军心就散了。”
牟文绶补充道,“流贼人多,人吃马嚼的,粮草消耗太大,他们支撑不起,唯有速战速决!”
刘良佐作为将领虽然平庸,还是有些军事头脑的,“平日里,流贼见到官军大军都避而不战,此番流贼大军渐渐向我们靠拢,就是要选择决战。他们唯有一鼓作气才有胜算,若是我们不主动出击,他们定然出击”
……
杨易几人的对话切中流贼要害,那就是他们拖不起。马守应见官军只是摆开阵势,并没有出击,他知道该自己出击了。官军的火炮威力如何,他不得而知,但马守应下了决心,即使牺牲十万人也在所不惜。
马守应坐镇中军,利用旗帜向各部人马下达命令。
“呜——”牛角的号声响起,“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
“杀官兵!”正面战场上,三万流贼喊着口号踏步向前,前面两排的流贼举着木盾,而后面则有一排刀斧手,谁若敢临阵脱逃,刀斧就将加身。
流贼的队伍太庞大了,以至于他们的左右两翼远在数里之外,在中军帐的指挥下,两翼的骑兵滚滚向前,马守应的战略是包围官军。官军正面火力强大,但毕竟人少,不可能应付四面八方的进攻。
刘良佐焦急道,“我们人少,很容易被包围的”
杨易淡然道,“即使被包围,我们也是他们啃不动的骨头”
刘良佐不敢在杨易面前动怒,把火气撒到史可法身上,“史军门,你不是说调了安庆标营来增援么,怎么现在还没到?”
史可法无奈道,“书信往来需要时间,按最快时间算也要明日才能到。”
刘良佐啐了一口,“增援个屁,是来给我们收尸的吧!”无怪乎刘良佐气馁,任谁看到这么多流贼,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历史上有这么一件事,宁夏总兵奉命在陕北追剿流贼,这位总兵身经百战,很有信心打败流贼。然而,他看到流贼时傻眼了,流贼队伍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人太多了。这支流贼队伍在总兵的眼皮下走了三天三夜才走完。总兵只说了两个字,“回去”。流贼太多了,即使流贼不反抗,伸着脖子让官军砍,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砍完。
牟文绶劝刘良佐,“刘将军,流贼不过散兵游勇,我们胜算很大。”
刘良佐指着流贼队伍,“流贼全部是猪,我们也砍不完。”
“闭嘴!”杨易动怒了,“刘良佐,你敢再抱怨一句,休怪本抚用你的脑袋祭旗。”
刘良佐立马闭嘴。
史可法感慨,愣的怕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