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时的表态让乡绅们吃了定心丸,他们纷纷表态支持吴昌时扭转“弊政”。张溥等大儒也发来信函,鼓励吴昌时捍卫圣道,同奸佞斗争。吴昌时信心高涨,胸中激情澎湃,长期京城为官,过得跟孙子一样,京城高官太多了没办法。现在到了地方,又有这么多同道中人支持,吴昌时立志在上海大干一番,以此获得天子赏识,他日封侯拜相不再话下。
……
新官上任首要立威,吴昌时在府衙里自己的官厅里召见众多官员,奉圣上旨意牧民一方的大话套话说了一堆,然后话锋一转,“身为朝廷命官,胸中要有正气,为陛下计,为朝廷计,为万民计,我们要有杀身成仁的勇气,同倒行逆施的邪恶行径和数典忘祖的恶人斗争到底……”
吴昌时的话让厅内气氛骤紧,作为官员他们自然知道吴昌时所指的邪恶行径和恶人是谁。这下可好,两位上官以后少不了龙争虎斗,他们又该作何选择。有些官员想着吴昌时虽然二把手,但是背靠士林,朝野朋友不少,胜算颇高,心下琢磨着应该投靠;还有些官员想着,杨易有魄力,手中有枪,未必收拾不了“二把手”,是不是该巴结下知府大人。
吴昌时越说越激动,嗓门也提高了不少,“……某些人自以为是,不顾朝野反对倒行逆施,坏礼教、堕世风,欺压士林、教坏良民,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奉劝某些人,不要因一时的得意而猖狂,殊不知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天下正道之士无数,天下读书之人无数,他们会前赴后继的同魑魅魍魉做斗争,纵然身死亦无畏……”
吴昌时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震慑住了在场的官员,吴昌时很满意,看来自己这个威立得不错。
吴昌时又道,“前任同知王大宪,性子软弱,纵容某些人祸国殃民。而今本官来了,希望尔等认清形势,不要再附从恶人,迷途而知返是为善;依然为虎作伥,休怪本官不客气。”这是要逼官吏们站队了。
一位姓陈的主事站了出来,痛哭流涕道,“同知大人来的及时啊,我们诸多同僚被恶人欺压的抬不起头来,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接着又有几位官吏出来,将杨易一番大骂。杨易虽然提高了官吏的俸禄,但是也断了他们的“灰色收入”,尤其是火耗一项,本来他们可以私分的火耗银没了,收入大幅度减少。杨易减免大量的杂税,他们也就少了更多的增收“途径”。
改革是柄双刃剑,让某些人得利,也让某些人失利。所以,历朝历代敢于改革的人都是值得我们后人敬佩的。
“好哇,这是要开杨某人的批斗会么!”众人回头,看见杨易从厅门外信步而来,杨易皮笑肉不笑。
“见过杨知府”厅内的大部分官员向杨易行礼,毕竟名义上杨易还是上海府的最高级别官员。事实上,杨易也是上海府权力最大的官员。
吴昌时丝毫不惧杨易,昂然道,“本官召官员训话,与汝无关!”
杨易蔑笑道,“汝训话也就罢了,何必含沙射影杨某人。杨某人还是你的上官呢,你这污蔑上官的罪名是逃不了的”
吴昌时嗤道,“从头到尾我可没提过知府大人的名字,想必是知府大人做贼心虚,自己往上靠吧!”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骂人不带脏字,”杨易板着脸,“不要以为靠着玩文字游戏就能摆脱罪责,你口中的恶人无非就是杨某人嘛,你知我知他们也知道。既然众人皆知,是否指名道姓重要么!”
吴昌时冷哼一声,“你要说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恶人,吴某不反对。”
杨易看着投靠吴昌时的陈主事几位官吏,“杨某自问待你们不薄,涨了你们的俸禄,吴昌时无非几句大话套话,就值得你们这么快投靠?”
陈主事兀自嘴硬,“吴大人一身正气,为天下正道。我们投靠他也是为了天下正道。”
“正道?狗屁正道。”杨易冷笑一声,“无非杨某人断了尔等搜刮民脂民膏的路子而已。身为朝廷命官,不思为民谋福,满心眼都是如何鱼肉百姓,不配为官。”
陈主事还想反驳几句,但看见杨易凌厉的目光,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杨易对着并未反水的官员道,“我很欣慰,立场不坚定的官员终究是少数。”有些官员暗自嘀咕,不是我们不想反水,是吴昌时这家伙干不赢你。其实,不是这些官员有什么好操守,而这些官员心里跟明镜似的,吴昌时单枪匹马来上任,能斗得过有枪有兵的杨易?
护卫端来一把椅子,杨易大咧咧坐上去,“何人来上任,为何不拜见主官?”
吴昌时愣住了,新官赴任拜见主官是应有之礼,在青龙镇被杨易羞辱,吴昌时将杨易列为头号大敌,自然想不起拜见主官这样的礼仪。
杨易再次喊道,“何人来上任,为何不拜见主官?”
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誓言同杨易斗争到底的吴昌时,自然拉不下脸面来拜见杨易。吴昌时昂然道,“本官跪天跪地、跪君王跪良师,绝不拜奸佞。”
杨易冷然道,“不拜主官,乃藐视上官,按律杖二十”
“谁敢?”吴昌时色厉内荏。但是杨易的护卫管你三七二十一,一拥而上将吴昌时从案桌后拖出来,当着众多官员的面扒下他的裤子,用杀威棒一顿打。每一棍下去,吴昌时杀猪般的嚎叫。其他官员被镇住了,这个杨知府真不是好惹得。而反水的那几个官吏双腿颤抖,心中升起一股悔意。
二十棍下去,吴昌时的屁股血迹斑斑,吴昌时有气无力的哼哼着。
杨易又道,“何人来上任,为何不拜见主官?”
吴昌时怎么回答都不妥,索性沉默以对。
杨易再喊一遍也不见吴昌时回答,“藐视上官,杖二十!”
这二十棍下去,吴昌时的屁股血肉模糊,出气多进气少了。厅中的官员们噤若寒蝉,这位知府大人真敢下手啊!
杨易又喊,“何人来上任,为何不拜见主官?”厅中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这位知府大人是准备下死手了么?
“下官……吴昌时……拜见知府……大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吴昌时努力的挣扎起身,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向杨易行礼。
真是不打不识相,杨易暗自嘲笑,我以为你吴昌时有多硬的骨气,不过懦夫而已。
“汝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杨易起身,“找郎中给吴大人上药”。杨易并不想杀死吴昌时,他只是想折煞他的锐气而已。同时让这些官吏们明白,谁才是上海的老大。杨易折辱吴昌时的行为,再次招来士林的口诛笔伐,也为杨易“赢得”不少弹劾。但是,却震慑住了上海的官吏们,让他们再生出二心之前好好掂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