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热乎乎的,即使穿着单衣也不觉着冷。乌林珠为公主脱去外套,命奴才端来一碗人参汤,“公主,趁热喝!”
雅图喝着汤,思绪不由想起那年在山区亡命逃亡,杨易为自己熬汤侍奉自己的场景,虽然那时的他只是个卑微的难民,但是那样的场景真的很温馨。
乌林珠看到公主发愣的样子,忍不住道,“公主,都一年了,你怎么还是忘不掉他呢,奴婢真不知他有什么好!”
自从亲眼目睹杨易成亲后,雅图就回到盛京,一年都没有再踏足明国。这一年里,无论她如何想要忘记他,可是终究没有做到。这一年里,她除了进宫行礼仪,几乎连自己的公主府都没有跨出去过。
满清没有为公主修建公主府的先例的,一般公主长大后就直接出嫁。雅图能有公主府,完全是皇太极的特赐。因为雅图早就成年了,一直住在宫里不合适,加之没有嫁人,皇太极就赐她一座宅子作为公主府。
乌林珠又宽慰道,“公主,我大清同明国是生死之敌,除非他归顺大清,否则你和他没有将来的”这样的劝解,乌林珠不知说了多少遍,但是她依然要重复的说。
雅图喝完汤,“时间久了会好些”这样的话她也说了不少遍,可是一年的时间并没有好多少。
乌林珠转换话题道,“奴婢探查到科尔沁吴克善亲王的公子来提亲,要娶你回科尔沁,但陛下没有同意。”
雅图面无表情道,“父皇知道我不会嫁人的,自然要拒绝。”
乌林珠道,“听说王爷的公子蛮厉害的,年纪轻轻就做了蒙八旗的甲喇额真,骁勇善战。公主还是考虑下吧!”
雅图摇摇头,“不用考虑”
这时,门子高声唱道,“庄妃到!”庄妃就是布木布泰,雅图的亲生母亲。
“额娘,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雅图强打精神去迎接自己的母亲,“有事派人知会一声,儿臣自会入宫见额娘的。”
“进了宫你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额娘欠你银子似乎=的”布木布泰看见憔悴的女儿,心中多少有些心疼,“额娘知道你身子弱,赶紧到炕上躺着吧!”
“儿臣哪有额娘说得那样弱不禁风,现在即使披甲上马也没有问题”
“你就嘴犟,额娘生的你,还能不知你的脾气”
言谈间,母女俩的感情表露无遗,虽说帝王家的亲情没有普通百姓那么浓烈,但是亲情还是存在的,只是它表现的方式不一样。
闲聊一番后,布木布泰正色道,“儿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你舅家的弼尔塔哈尔特意来求亲,他年轻有为,你父皇都夸赞呢!额娘想着,一家人亲上加亲多好。你父皇让我看看你的意思,若是没有意义,就这么办了吧!”
“我不嫁人”雅图的语气轻柔,但是意思坚决。
布木布泰一愣,“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皇家公主嫁不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儿可不能任性!”
“额娘,我真不想嫁人”雅图摇摇头。
“弼尔塔哈尔年纪轻轻已是甲喇额真,有什么配不上你的”布木布泰以为雅图嫌弃弼尔塔哈尔。
“不是!”
布木布泰想起听到的传闻,“儿还惦记着那个汉人?”
雅图继续摇头,“他是我大清的敌人,我也不会嫁他!”
“你知道就好,”布木布泰松口气,“额娘认为弼尔塔哈尔年少有为,以后必是大清栋梁,你嫁过去不亏。这样吧,额娘就替你做主了,回去我就让你父皇下旨赐婚”
“额娘,我不嫁”雅图咬牙道,“儿臣宁死不嫁!”
“你!”布木布泰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实在不理解女儿究竟在想什么,看到女儿坚决的神态,布木布泰长叹道,“儿长大了,可以不听额娘的话了,额娘走了”
“额娘!”在雅图的哭泣中,布木布泰走了。
……
苏州河青龙镇,数十条客船拥挤在河道里,船上的游客纷纷下船。因为河道淤塞,客船必须减轻重量由纤夫拉着走,才能通过这里的河道。
前文讲述过,苏州河因为河道淤塞,渐渐被废弃。但是这条水道是苏州到上海最近的河道,依然有客船希冀从这里通过。于是,当地水关就采用纤夫拉船的模式通过河道。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仆人的搀扶下从客船上下来,这位老者身形略微佝偻,脸上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虽然面相苍老,但是他的眼睛如同锐利的鹰眼一般。
几位儒生模样的人也从客船登岸,他们谈笑风生。突然,一位儒生看见那位老者,眼睛瞪大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他他……是奸相温体仁”
这下子不得了,人群如同炸锅一般,所有人纷纷看着这位老者。温体仁进入朝廷中枢八载,做首辅也有数年,其名声可谓天下人无人不知。但是他的名声在民间真的不好,奸相、阉党、瘟神是士林给他贴的标签。
“奸相,祸国殃民!”
“温体仁败坏朝纲,打死他”
一些激进的儒生振臂高呼,向温体仁扔烂菜叶和石头。温体仁额头被一块碎石擦过,留下一道血痕,狼狈至极。堂堂大明权相沦落至此,令人唏嘘。
“住手!”一位年轻人用身体护住温体仁,“我爷爷为大明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不能这样对待”这位年轻人是温体仁的孙子温暠。
一位儒士激愤高喊,“你爷爷祸国殃民,欺压忠良,该死。”他这么一嗓子,几位儒生挽起袖子,有不弄死温体仁不罢休的气势。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岂容歹徒逞凶”一队骑兵疾驰而来,领头的是为年轻人,身穿常服。他们迅速将温体仁一家子同人群分割开来。
儒士们认出了这位年轻官员,有人喊道,“杨易,吾等惩治奸佞,汝休要插手。”
杨易挥动马鞭,朝那人鞭去,那人躲得快,才没有挨着鞭子。
杨易气呼呼道,“是否奸佞,由朝廷决断,轮不到你们来评判。倒是尔等,欲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与暴徒无异,给我抓起来”
护卫们如狼似虎般冲入人群,将带头闹事的几个儒生抓了起来,人群再次躁动。一位二十多岁的儒生指着杨易的鼻子,“杨易小儿,倒行逆施,涂炭生灵,坏我礼教,与奸党一体。吾辈中人要捍卫圣道,同奸佞斗争到底。”
什么人啊,同我有这么大的仇,杨易仔细一看,黄宗羲是也,也只有他这样的愤青才能上纲上线,几次同他打交道都被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