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府在苏州府和松江府之间,杨易强行拔掉的关卡也在这两府之内,故而激怒了两府的知府,苏州知府陈洪谧和松江知府方岳贡联手兴师问罪。
豫园内,两位知府轮流指责杨易。
方岳贡怒气冲天,“杨易,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越境袭击官府卫所,别以为将士兵伪装成百姓就能蒙混过关,世人不是瞎子……”
方岳贡骂累了,陈洪谧开炮了,“无论士林如何看待汝,汝造福苏州老夫是认可的,也能包容于你,但是汝行事越发偏激,动不动就武力解决,行莽夫之勇。汝在上海所作所为老夫管不着,越境袭击不可容忍……”
杨易对这两位知府是尊敬的,他俩身上虽有文人的迂腐味道,但总体还算开明,治理地方务实,做了不少实事。
尊敬归尊敬,但是原则不能丢,待两位知府骂累了,杨易悠然道,“两位大人纵容手下设卡扣押输往上海的粮食,难不成上海百姓不是大明百姓么?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
方岳贡眼睛一瞪,“你在上海的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离经叛道,引发众怒你不知道?我们若是阻止,就成了你的同党,我们年纪大了,没有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
陈洪谧跺足道,“你得罪了谁心里没点数么,不解开这个结,江南永无宁日。”
“学生理解两位大人的难处,两位大人也有理解我的难处,事关特区生死存亡,学生会不惜一切代价护卫特区安宁”杨易语气坚决,“两位大人放心,学生已经同张溥和解了,他不会再为难于我了。只要他不出面,其它麻烦都不算事了。”
说是和解,其实用胁迫来形容更贴切。在张溥的宅子里,杨易搜到了几封信,是科举考官和地方官员的回信,信中写有帮助张溥的学生“作弊”通过科举,和为张溥学生安排官职的“交易”等等,这些虽然不足以给张溥致命的打击,但是威胁一番还是可以的。
果然,杨易命人将信件的内容抄下来交给张溥,张溥果然答应不再组织对杨易的“围攻”,双方达成“和解”。张溥之所以妥协,并非这些信件泄密会影响自己的前程,而是担心写信人被牵连。张溥在政治上是极有野心的,他用各种方式编织“关系网”,就是为了实现自己“布衣宰相”的梦,若是投靠自己的人被牵连,对于他的理想实现会造成很大阻碍的。
张溥思来想去,对付杨易相比起自己的政治理想而言太微不足道了,堂堂大儒把精力花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不值得,故而决定放杨易一马。
两位知府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当真?”
“真的”杨易非常肯定,“特区所为确实另类,相对于大明如今的羸弱而言,未必就是坏事,或许能提供好的策略供朝廷选择。学生希望两位知府大人能多包容,不说支持,起码不要再出现卡特区脖子的事。”
陈洪谧眉毛一挑道,“我和方大人要是为难你,你的狗屁特区早就完蛋了”陈洪谧说的是实话,上海地域狭窄,只有依靠江南才能发展。两位知府要是铁了心收拾特区,有的是手段和方法。
杨易起身作揖,“两位大人之恩,学生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这些虚话就不要讲了,来点实际的”方岳贡眼珠一转,“我俩为你的特区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要安抚民间情绪总不能全靠一张嘴吧!”
“对对对”陈洪谧瞬间会意,趁机道,“太湖泛滥,又阻塞了不少河道,需要疏浚”
杨易无语了,很想说你们两位大人要不要脸啊!杨易无奈道,“上海府给苏州和松江各提供五万两银子”
方岳贡不乐意了,“老夫眼里的杨易可是豪爽大方、能点石成金之人,今儿个怎就如此小气。你劝退郑家舰队老夫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银子,但是你给岁入朝廷一百万两可是天下皆知,五万两你拿得出手么?”
“松江府能跟朝廷相提并论么!”杨易没好气道,“最多十万两,你们要是不满,那就一文不给”
“够了,够了”陈洪谧连连点头。
杨易觉着自己真是冤大头,到哪里都被人宰。不过,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
……
内部整顿了,外扰暂时解除,邻近州府承诺不敌对,杨易总算能舒口气了。连日的忙碌感觉自己都苍老了不少,他还是喜欢悠闲的慢生活。
阳光普照、春暖花开。
豫园内,杨易躺在花园的吊床上,惬意的摇晃着,嗅着鲜花的芬芳。
豫园的主人潘氏家道中落,已经无力维持豫园的维护和保养,杨易以特区行署的名义将豫园买了下来,暂时作为自己的官邸。
后世的豫园经历几百年的动荡遭到很大程度的损毁,规模缩水一半多。明末时期的豫园是其最鼎盛期。
住在这样豪华的园林确实得劲,杨易体会到了封建统治者的奢华,若是再配上成群的奴仆,完全就是时代的“寄生虫”了。
“杨清华……你在哪里?……不要拦我……”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
杨易听出来了,是徐家小姐徐尔妍,继续假寐。手下护卫认识徐尔妍,会放她进来的。
果然,脚步声由远及近。
“起来,别装睡了”徐尔妍见杨易躺在吊床上装睡,用力摇晃。
“好啦,别晃了”杨易连忙起来,“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寒舍。”
“寒舍?”徐尔妍嘴巴一翘,指着周围的亭台楼榭、假山花卉,“当了知府就是不一样,这全上海最豪华的园林在你眼里只配叫寒舍?那我徐家的宅子只配称狗窝了。”
“随口一说而已,当真作甚”杨易也觉着自己虚伪了,带着徐尔妍到亭子落座,吩咐手下上茶,“只能用茶水招待你了,手下都是粗野之人,没备什么果品”
“有心就行了”徐尔妍拿出一封信递给杨易,“这是家父给你的信,邀请你去我们徐家作客。”
“令尊客气了,派人传个口信就好,何必费周章写信呢”杨易拆开信函,信里是徐骥诚恳的邀请,还有一件事就是农政全书已经校稿完毕,只待刊印了。
“啧啧啧”徐尔妍嘟嘴道,“你是知府大人,上海的父母官,谁敢捎口信邀请你。”信函邀请代表正式和隆重。
杨易将信函收起,“令尊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我得罪江南士林太深,去了恐给徐家带来麻烦,这次就不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去。令祖父的遗稿正常刊印就是,钱财不够了,知会我一声,我差人送去就是”杨易答应过出资刊印农政全书,给徐家留了资费的。
“不行,必须去”徐尔妍不乐意了,“太小瞧我们徐家了,我们徐家无须看别人脸色行事,独立特行。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和谁人交往别人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