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海摇摇头,“东家再三交代不可硬碰硬,只可在倍数于敌的情况下考虑聚歼,否则就不要出手。”
江原依然不甘心道,“大人太过谨慎了,我农场军士卒的战斗力不输鞑子兵,加之我们火器犀利,再打个措手不及,完全能够消灭鞑子百人队。只要我们赢了,大人只会褒奖我等,而不会责罚我们。”
“如尔所言,我们胜算确实很大,但伤损会不小。”李大海依然摇头,“此番出击东家的策略是消灭鞑子的有生力量,要以绝对力量去消灭小股鞑子,积少成多,而不是硬碰硬。毕竟敌强我弱,我们的力量极其有限,同鞑子百人队干仗,得不偿失。”
杨易的策略是以哨为单位,专门收拾敢于四处掳掠的小股鞑子兵,积少成多。说白了,就是后世呔祖的战术,集中局部优势兵力消灭敌人,积小胜为大胜。
此番策略是成功的,杨易派出的十支百人队,专门挑不超过五十人的鞑子散兵队下手。遇到强敌则避战而走,保存了自己。
阿济格得到战报,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一日之内十几个散兵队被明军给干了,差不多一个牛录的兵力啊。而偏偏又抓不到这些明军,因为他们也是骑兵,又是本地人,根本抓不到。
连续几日都是这种情况,阿济格下令严禁百人以下的士兵单独行动。于是,清军纷纷以百人队为单位四处掳掠。
农场军也改变策略,集中两到三个哨的兵力专杀清军百人队,对超过百人以上的清军则坚决避开。这种游击战术对清军造成很大的损失。
当然了,毕竟密丰军的兵力极其有限,只能对清军的散兵游勇造成一些损失,远远改变不了大势。
黍谷村。
杨易亲自带兵护送村民返回黍谷村,据可靠情报,清军主力已然东撤,即使有少量清军游勇四处捣蛋,也无法对农场造成威胁。即将进入九月,杨易断定清军不会再反扑了,于是下令汇集到农场镇躲避战乱的村民们返回各自村落,做好农耕,迎接秋收。
王武是黍谷村的村长,他和一同返回黍谷村的村民们一路上忐忑不安,根据往常的经验,战乱之后皆是一片废墟。他们已经有了重新建房的心理准备。然而回到了村子,村子的现状让他们大吃一惊。村里的主体建筑水泥房基本完好,只有少量弹痕和火熏的痕迹,显然清军想火烧房子没得逞。当然了,村民们搭建的木质牛棚、猪圈肯定是没了,屋里的家具之类生活用品也是稀碎。但是村民们个个兴奋不已,房子还在就好。
明代的民房要么全木房要么土木混合结构,好的房子墙体为砖石,房顶为瓦,但是房梁等材料为木材,也经不起火烧。农场的全水泥房则不同,没有木料结构,经得起火烧。
村民们纷纷返回自家屋里收拾打扫。
杨易对王武道,“尽快安顿好村民,有什么差缺到镇上找萧总管,很快就要秋收了,不能耽误农事。”
王武拍拍胸脯道,“东家放心,俺们绝不会耽误秋收。”鞑子入寇,虽然毁坏了不少庄稼地,但是总体损失有限,秋收可期。
刘元声、毛老三忙着张罗些村民做饭食招待杨易和随行农场军士卒,被杨易拒绝了,“我要去双山,尔等无须操劳。虽然鞑子东撤,但安全问题不可小觑,加强岗哨巡逻。”
王武三兄弟点头领命。
杨易带着手下士卒刚离开黍谷村就碰见了古北口守将崔秉德,他带着百余护卫。
“崔将军形色匆匆,有何要事?”杨易对崔秉德的印象不错,此人做事严谨,非常配合农场,此次鞑子入寇,也积极协助农场守卫。
“杨操守”崔秉德朝杨易拱拱手,“崔某判断鞑子将陆续出关,他们此番定然掳掠不少人畜,携带大量财物,行军多有不便,正是我们反击的时候。我想去通州进言一番。”
杨易还礼道,“崔将军倒是有胆色,但我想总督和监军大人都不会同意。”
崔秉德叹气道,“我已经行文总督了,迟迟没有回音。就此任由鞑子离去,崔某实不甘心,只有亲自跑一趟了。”
大明不缺有骨气的将领,从来不缺。但是大势之下,懦弱派占了上风。杨易对崔秉德此行并不看好,“尽人事听天命吧!”
崔秉德听得出杨易的弦外之音,苦笑不已,拱手告辞。
哨总高青河有些不解道,“大人,我们对抗鞑子多日,朝廷为何没有动静?大人没有上疏么?”
“密丰之战难道需要上疏朝廷才能知道么?”杨易反问道,他的确没有上疏,他从来没有指望过别人,自己的家业要靠自己。
杨易继续道,“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关键还是要靠自己。”特殊的境遇,特殊的见识铸就了杨易独立自主的性格。
行进了十里,一个浑身鲜血的农场军哨骑狂奔而来,“救命……”
洳河的河滩上遍布人和马的尸体,从服饰上看有清军的,也有明军的,而明军的服饰皆是农场军士卒服饰,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激战。
杨易心情沉重,整整一个哨的兄弟们几乎全军覆没。他来到一个战死的军官尸体前,他认识这个军官,这个军官叫陈重华,是个哨总。
陈重华带着手下欲围攻一个小队的清军,没曾想被清军打了伏击,近乎全军覆没。
秦双不解,“东家,若要消灭我们一个哨的战士,鞑子起码要两个牛录的兵力,这么多人不可能不被我们的哨骑侦知,莫非他们能隐身?”
杨易摇摇头,“这一片不可能有大股清军,唯一可解释的是清军人少精悍,才能让陈重华大意了。”
话音刚落,铁箭的破空声和枪声连绵而起。但是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停止了。
高青河前来禀报道,“在河滩搜寻兄弟们的遗体时,被一股鞑子伏击,死了两个兄弟。我吩咐兄弟们退了回来。”
杨易看见一队清军从一个隐蔽的凹谷里出来,他们慢悠悠的朝明军行来。这股清军人数不过一百多人,但是从气势上看,杀气十足,绝对是身经百战的悍卒。
杨易带着亲兵和三个哨的农场军近五百人,人数上绝对占优,但是这股清军并不畏惧,缓缓而行,带着一股压迫感。
农场军列好阵势,清军在火器射程之外停止了前进,双方就此进入对峙状态。
清军领头的将领带着八瓣盔,方脸,目光冷峻的扫视着明军。
高青河瞪大了双眼,惊呼道,“阿巴泰,鞑子贝勒。”阿巴泰乃努尔哈赤第七子,皇太极的七弟。
秦双不满高青河的惊讶,“鞑子亲卫我们都较量过,一个贝勒算什么。”
高青河摇摇头,“阿巴泰虽然爵位低,但是战功战绩不是几个年轻的亲王能比的。他一直跟着努尔哈赤征战四方,经验丰富。”论战功,阿巴泰绝对能做亲王,只不过皇太极对他始终没多少好感,刻意打压而已。
“吾乃大清贝勒阿巴泰,尔等主将是谁?”阿巴泰声如洪钟,在山谷中泛起回音。
杨易策马前驱,在离阿巴泰一箭之外停住,自信道,“大明密丰操守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