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前来山寨投奔的流民不少,个个嗷嗷待哺,好不容易在这蛮荒之地开垦出田地,在这即将收获的时候却拱手送人,那是万般不忍。
三把手胡大石大骂官军,“他们可真能挑时候,说我们是土匪,他们才是土匪。”
“唉,一时为匪,终身为匪!”赵胜颇感无奈,“本想在这深山里种上几亩地平平安安过日子,可官府不让咱们过日子啊!”
苗凤叹道,“咱们下山劫掠过几回,惹恼了官府!”
胡大石眼睛一瞪,“不去抢些粮食,咱们都得饿死,不然谁冒死下山抢粮!早知如此就该宰几个当官的。”
无解啊,想要平安生活,但没粮食都得饿死,拼死拼活的下山抢了些粮食,好不容易要支撑到丰收,没曾想官军来了。若是官军将麦子收了,那么寨子又面临饥荒,到时又得下山抢粮,跟官府结仇。
赵胜无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兄弟们撤回寨里。寨子地形险要,官军想要攻破没那么容易。”
几次官军进剿,他们都是依靠山寨顽强抵抗,才存活了下来。
杨易带着将士们一路前行,目标很明确,就是流寇的山寨。路上有小股流寇袭扰,均被击退。
密丰营抵达半山腰的平缓地带,杨易目视麦浪起伏的田地,田地大小不一,几乎很难找到大片相连的田。毕竟受地势影响,只能东一片西一块的。可以想见田地的主人开垦出这些田地是多么的艰难。
邬猎策骑而来,指着远处,“大人,匪寇的老巢在那里!”
杨易拿起千里镜,看见清晰看见流寇山寨的大门,手持武器的青壮来回巡逻。
成魁握握拳头,“大人,卑职愿打先锋。”除了跟随东家出征草原打过几回硬仗,真没什么仗打过,跟边军打仗只能用“过家家”形容。好不容易有机会打仗,成魁赶紧请命。
杜新茗道,“敌寨依山而建,强攻不易,不能靠蛮力。”
成魁不满道,“平日里训练,你挺厉害的么,怎么,一到打硬仗的时候就软了!”
杜新茗白了他一眼,“莽夫也,不与你计较”
成魁和杜新茗都是跟随杨易出征过草原的老兵,两人一直脾气不合。在农场训练时两人也是暗中较劲,经常吵闹。
关晟怒道,“你俩少说两句,不要打扰大人思考!”在军中,关晟是仅次于杨易、侯成的三号人物,又是此次出征杨易的副手,成魁和杜新茗自然不敢犟嘴,彼此怒瞪一眼,转过身去。
十二亲卫出身的李大海,对杨易道,“东家,以咱们农场军的实力拿下山寨没有问题,但是会有一定死伤,而且匪寇可以从后山逃逸,全歼难矣!”
杨易指着快成熟的麦子,“将麦子全烧了。”
众军官一愣,在他们眼里杨易本就靠垦荒起家,是爱惜庄稼的,眼看就要收获的小麦,居然能狠下心来烧掉!
“烧!”杨易语气坚定而冰冷。
“诺!”众人领命,很快麦田就燃起熊熊烈火,顺着风势越烧越旺,即使有没有着火的麦田,也被农场军士卒点燃。
顿时,浓烟滚滚,麦子在烈火中发出滋滋的声音,农场军士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以前他们都是在饥荒中度日,能体会到粮食的可贵,他们的父辈在土里刨食呢!不少士卒忍不住哭了出来。
伤天和啊!看着一片片被烧焦的麦地,杨易也忍不住叹息。本就是灾荒的年代,为了一口吃食多少人背井离乡,甚至落草为寇。而自己一句话,就烧掉了多少人的口粮啊。但是杨易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快成熟的麦子是这帮流寇的希望,烧掉麦子就是绝了他们的希望,自己就能找到破绽迅速解决。否则,不知何时能够剿灭这股流寇。
山寨里的人看见麦地被烧,先是惊讶,随后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这是他们生存的希望,为了这片田地他们耗尽无数心酸,此时却化为乌有,能不哭么!
三位老大闻讯急匆匆跑到门口,大片麦子化为焦土。
赵胜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胡大石睚眦欲裂,“天杀的官军,禽兽不如,你们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兄弟们操家伙,跟这帮狗日的拼了”
“跟他们拼了”青壮们纷纷拿起武器,个个义愤填膺。
苗凤还算清醒,拦在大门口,“官军故意激怒我们,让我们去拼命,大伙冷静些,不要中计!”
“没了麦子我们也活不了,与其饿死不如跟他们拼命,杀一个捞本,杀两个算赚的”胡大石愤怒不已,推开苗凤就要冲出去。
赵胜回过神来,大喝,“站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去!”
老大的话,胡大石还是要听的,他跪了下来,哭诉着,“大哥,官军不给我们活路啊,寨子里粮仓都空了,大伙儿就指望着麦子硬撑着。”
自家底子赵胜自然清楚,他冷静道,“官军有备而来,我们出去硬拼只有死路一条。麦子没了,我们大不了下山去抢,官军不让我们做人,我们就继续做贼。”
苗凤也道,“大哥说得对,以前我们没有粮食不也撑过来了么,现在我们一样能撑下去。只要我们守着山寨,官军就奈何不了我们,自会退兵。到时我们下山打进县城,杀他几个官,为今日之事报仇。”
众人的怒火渐渐平息。
有探子急匆匆赶来,“当家的,官军退兵了”
众人望去,官军们已然退却,留下烧焦的麦地,地里还冒着烟,有零星火苗在燃烧。
“山寨易守难攻,麦子都烧完了,他们不退兵难不成等着吃席!”苗凤冷哼道。
赵胜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再探,如果官军走远,我们就下山杀进县城”
当夜,山寨里的人纷纷磨刀,待明日下山报复……
翌日一早,三个当家的拿出破旧不堪的皮甲穿在身上,站在寨子门口等候探子来报。
“三位当家的,官军已经退出山口。”探子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他们留了一队士卒扼守着路口”
赵胜眉头一皱,“有多少人?”
探子道,“百人队”
苗凤不解,“官军留下百人队做什么?想阻挡我们下山,一百人也不够啊,再者下山的路那么多,我们未必走他们那条路。”
探子喝口水继续道,“他们用树木石块修了防御工事,兄弟们看见他们运了不少粮食囤在那里!”
“粮食?”胡大石有些激动,“有多少粮食?”
探子道,“兄弟们数了数,约莫百石,有一个袋子破损了,流出来全是白花花的大米”
苗凤不解道,“莫非官军要长期驻守?还是有什么诡计?”
胡大石道,“管它什么诡计,干死这帮官军,抢了粮食才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胜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帮官军用意何在,再问探子,“可查探好了,官军大部队退出山口了?”
探子道,“小的一直跟着他们出山口的,千真万确。现在还有兄弟们监视着呢,只要官军返回来,肯定有消息传来。”
赵胜看到众人等着自己的决定,果断道,“走,我们去干掉这帮官军”
老大一声令下,寨子里的青壮纷纷拿起武器跟着下山,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长枪、大刀、锄头、镰刀等冷兵器,也有少量的火绳枪,部分人身上有残缺不全的皮甲,大多数人衣衫褴褛,还有人推着独轮车。
虽然武器不行,好歹人多,上千人,走在路上还是很有气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