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世人皆认为商人不事生产,逐利、投机,历来地位很低,士农工商排在最末,曾经连穿一身好衣服都不允许,还要被那些衣着光鲜、道貌岸然之辈抨击、盘剥……其实不然,商业能繁盛地方,增加税赋。商人能互通有无,迅速把货物贩到需要的地方,盘活地方经济,对国家是有利的,不应该被歧视!”
掌声如雷。
杨易接着道,“杨某机缘巧合能进入仕途,靠的不是溜须拍马,靠的是实打实为朝廷做实事。军功暂且不说,杨某投入巨资大办农场,拓荒无数,安置流民,就是要解决京师百姓吃饭难的问题。”此话一出,惊呼声再起。
“要解决大明的内忧外患,不是靠嘴巴皮说出来的,而是靠人一步步实打实做出来的。老百姓的衣食住行解决了,什么流寇都会烟消云散。如果大明百姓都能有苏州百姓这么富足,何来剿不尽的流寇!”惹得满堂哄笑。
“朝廷做事,效率低下,劳民伤财。其实很多方面可以借助广大商人的力量,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杨易拱手对着京师方向,“商人是国家安定的一部分,但如今事态扭曲,商人要提高地位,要行商就要贿赂官府,这是公开的秘密。与其这样暗地里操作,不如大大方方的拿到台面上来,提高商人政治地位,允许有功的商人参政议政。”
这番话可谓惊世骇俗,无疑冲击着旧有的社会秩序,挑战着人们的思维,就连商人们自己都不敢这么想。片刻的沉寂后是暴风骤雨般的掌声,杨易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很多人手掌拍的生疼,脸色潮红,显然肾上腺素急剧分泌……
一个政治团体要发展,必然需要大量资金。而复社就是依托能左右官府的能量来获取商人们的“政治献金”。商人们没得选择,在大明行商,处处离不开官府的掣肘,也是很多商贾花重金要挤进官场的原因。如果商人能公然参政,能直接入仕,那就多了很多选择了,至少不会被你一个政治团体压榨个没完没了。
杨易的话表达了自己对商人的宽容、支持和对商业的重视。也暗示如果支持我你们会获得更多。杨易清楚,自己毕竟是要离开苏州的,他们不可能支持自己。但是可以埋下商人同复社这些“政治人士”不和睦的种子。
你们复社骂杨易阉党,要征税,要压榨商贾。那你们看看,你们复社张开闭口需要银钱疏通关系,人家杨易不但减免税收,还帮我们挣钱。孰优孰劣,一见高下。
天仙楼讲话,不能实质上摘掉杨易“阉党”的帽子,却改变了很多人对杨易的观感,也为杨易带来了不少意想不到的收获……
搅动江南风云的苏州乡试舞弊案终于开堂审理了。
但大多数人是吃瓜群众。他们不过“孤军”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杨易身穿官袍,立于衙门前,听到谩骂声不绝于耳。
杨易凛然道,“身为学子,寒窗苦读是为了登上天子堂,落第的滋味除了苦还是苦!当你得知榜上有名的是舞弊上去的,感受又是如何?”
“阉党,姚詹事历来清正廉明,不可能舞弊,你这是诬陷!”
“诬陷与否靠事实说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官为了避嫌,不参与审理,主审为南京兵部尚书范大人。”杨易大声道,“有什么意见,审理完后再说,如有人再次扰乱秩序,定不轻饶!”
在抓捕了一批“愤青”后,场面安静了下来,审理得以进行。
所有证据俱全,人证物证俱在,加之当事人均供认不讳,案子审判的很快,也很顺畅。
姚詹事认罪的那一刻,很多士子哭了,他们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儒居然也为银子折腰。
范景文判决,“姚希孟身为主考官,贪污贿赂……革除官职,流放岭南……周之夔、林兆清革除功名,不许再参加科举,囚三年……”
判决完毕,姚希孟满脸憔悴,白发苍苍。他戴着枷锁,来到衙门前,望着满满的学子老泪横流。他跪了下去,颤声道,“老夫确实有罪,当不起清正廉明四个字,也愧对寒窗苦读的你们。”
学子们也跪了下去,失声痛哭,他们心中的偶像坍塌,如何不伤心!
“天地自有道,善恶自有报!大家不要失去信心,当奋发图强,将来入仕维护正道!”姚希孟在衙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老夫一言相赠,务事莫空谈!”
……
林兆清入狱那一刻,是带着笑容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靠着这两个月的“假释”,他做导游、拼命发展下线,赚到了他以前甚至不敢想象的银子,足足五千两。靠着这笔银子,不仅还清了欠债,还修葺了房屋、添置田地,家中妻儿老小无忧矣!即使不能种地,也够生活到儿子成年,为他娶妻生子。唉,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
梨园巷内热闹非凡,最豪华的戏院张灯结彩,陈圆圆的首演徐徐拉开了帷幕!
杨易带着范景文、陈洪谧等同僚,还有吴良儒这些大商贾前来捧场。排场绝对够了,杨易想给陈圆圆的歌姬生涯一个华丽的开始,只是不知能否改变她的命运!
董小宛女扮男装也跟着杨易来了。
戏台上,陈圆圆扮演一位叫红娘的女子。
笛、笙、箫、唢呐、三弦、琵琶等等乐器渐次响起,千呼万唤中,伴着咿咿呀呀的黄莺之声,豆蔻初开的陈圆圆一身戏装云步出场,打袖、绕袖、盘袖,兰花指出,杏眼如眸,一个华丽的亮相。
人丽如花,天香国色,惊艳全场。
陈圆圆檀口一开,莺声呖呖,六马仰秣,观者为之魂断……
陈圆圆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慧心蕙质,淡秀天然;人澹而韵,盈盈冉冉,衣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鸾之在烟雾;以燕俗之剧,咿呀啁哳之调,乃出之陈圆圆之口,如云出岫,如珠大盘,令人欲仙欲死。
看客们皆凝神屏气,入迷着魔,魂为之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最后一曲杨易盗写的木兰花令将全剧推上高潮,也成全剧的点睛之笔。
绝世佳人,千古诗词,足以传承万世。
“好好好!”范景文连说三个好,“老夫一生观戏无数,此乃老夫平生所看最佳之作,足慰生平!必能传之后世!”范景文给出相当高的评价。
一位绝世名艳终于登上了属于她自己的舞台!
此次演出,陈圆圆一举成名,其声名迅速传遍江南,她正式踏上了名姬之路。而杨易的木兰花令也随之传扬开去,成为很多大家闺秀、春房怨妇、歌姬名怜的必读诗词。
当天夜里,杨易留宿小宛家
连着三天,白天杨易带两个小萝莉游山玩水,杨易感觉这趟穿越值了。
竹园阁楼里,范景文和张溥盘腿对坐,气氛凝重。
“姚詹事一生清正廉明,如今身败名裂,乾度可有什么说道!”范景文首先打破沉默。
张溥沉吟道,“我辈以天下为己任,纵然身死犹不悔。比之杨涟、左光斗两位先驱这又算什么!”杨涟、左光斗乃东林党人,与阉党斗争,受尽酷刑,不屈而死。他们已然成为复社的精神领袖。
“姚詹事一生视清白重过性命,你以其独孙性命威胁于他,让他为你操纵科举。他是为你背的黑锅。”范景文愤怒道,“杨涟、左光斗两位先生一生正直,要是知道有人以他们的名义行不耻之事,在阴间也要喊一声冤枉。”范景文在与姚希孟密谈时得知其中原委,也进一步改变了对杨易的态度。张采的一封信不足以让姚希孟改变态度,其独孙的性命才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非常之时,必行非常手段!”张溥毫不退让,“为何阉党等得逞?因为他们势大,趋炎附势的追随者众多。东林党才一败再败,流尽了热血。我们不能重复他们的老路,我要让我们的忠贞之士充满朝野,只有我们的势力足够强大,才能让陛下敬畏,才能主持朝政,驱逐阉党,复兴大明,还天下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