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们一个个面色嚣张,毫不把杨易等人放在眼里。
周世峻冷笑道,“在宜兴这块地上,就我周家说了算,杀你几个小官又何妨!”
对方百来人,家奴服饰,一看就是乌合之众。杨易丝毫没有放在眼里,笑了笑,“可怜你爹名满天下,居然会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杨某好歹是朝廷命官,你爹见到我,也不敢公然为难于我,只有你这头蠢猪胆大包天,敢截杀本官。”杨易收起笑容,大喝道,“杀官就是造反,全家抄斩。别以为在这里杀了本官就神不知鬼不觉,你这些狗腿子真就对你那么忠心?”
周世峻毕竟是纨绔子弟,城府不够深。一听杨易话语,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手下的德行自己一清二楚,几杯酒下肚连爹妈都能出卖的货色,要他们保密痴心妄想。袭击朝廷官员可是谋反大罪,周世峻的部分手下也有些慌神,虽然周家在宜兴的地盘上可以飞扬跋扈,但“造反”可是不敢的。一旦走漏消息,自己也是要跟着周家完蛋的。
杨易迅速察觉到对方有些“军心动摇”,冷笑一声,“周世峻,你以为你周家还能嚣张到几时?树倒猢狲散,你以为朝廷中有多少大臣能保你周家?现在朝廷是温大人主持,温大人早就看不顺眼你们周家了,这次本官就是奉命来搜集你们周家的罪证的。本来都是些小罪行,没想到你亲自送来谋逆大罪,你们周家完蛋了。”
周世峻咬牙切齿,“哼,本少爷今天就杀了你们,没人会知道!”
杨易用马鞭指着周世峻手下的家丁们,“你们家少爷要杀人灭口了,你们跟着主子谋逆就不会再被灭口吗?”
家丁们不笨,很快想到了自己以后也可能被灭口,原本拿着武器的手不由松了些。谁都不是傻子,跟着周家吃香喝辣的可以,跟着周家送命可没几个愿意的。
“兄弟们,别听他挑拨离间,给我杀了他们,重重有赏!”周世峻急眼了。
“哈哈哈”杨易仰天大笑,“你周世峻这种货色能带出来什么人物,想收拾本官你没这能耐!”
杨易也不废话了,双手一挥,护卫队策马冲锋,扬起马鞭瞬间将周世峻的家丁队伍打散,一群狗奴才能对付“正规军”?做梦呢!
“周世峻小儿,下次再见到爷,可得小心了,哈哈哈!”杨易马鞭重重的抽在周世峻的身上,然后扬长而去!
周世峻瘫坐在地上差点哭了,看着手下躺在地上哎呦连天的,幸好对方用的是马鞭,不然血流成河了。
杨易回到寒山寺,秦双已经等候在此了,其身后跟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太仓监生陆文声……参见……钦……差……大人!”书生一脸讶异之色,行礼时犹犹豫豫的。也难怪,面前的钦差大人穿一身文人服饰,而且年少,与印象中一把长须的钦差形象相去甚远。
“你就是陆文声!”杨易沉声道,“秋试舞弊是你揭发的?”
陆文声不知杨易的立场,如果同复社的人关系紧密,自己就麻烦了,不觉额头冒汗,喏喏道,“正是小生!”
杨易明白陆文声的担忧,“本官此次奉圣命前来查案,定当秉公执行。如果你检举属实,朝廷自会有封赏。”
陆文声腰杆一直,凛然道,“小生自小读圣人书,岂能行诬告之事。苏州科考舞弊已非一日两日,有违朝廷取士之道,士子们不思学业,转而攀附权贵。小生实在不忍我大明学风如此败坏,这才舍身而出,揭发舞弊,还大道正气……”
“呸,狗日的陆文声,你就是个立牌坊的婊子,你他妈的什么德性,谁不知道!”一声怒骂传来。陆文声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正是被杨易抓来的周之夔。
周之夔继续骂道,“花银子捐了个监生,霸人田产,欺凌老弱,勾引良家,都是你陆文声干的事,你还好意思说什么还大道正气,无耻至极。无非就是想投靠南郭先生门下,南郭先生嫌你坏事做多了,打了你一顿,你就徇私报复,卑鄙小人!”
杨易插嘴道,“南郭先生是谁?”
林兆清解释道,“南郭是张采先生的号!”张采是复社创建的元老,其地位仅次于张溥。杨易对文人的名字很是头疼,但凡有点名气的文人除了姓名还有表字、号之类的别称,一长串,往往要问好几遍才知道谁谁谁。
陆文声脸涨红了,指着周之夔,“血口喷人,复社操纵科举,妄议国事,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你花了两千两银子才中举的,是也不是?……你以为跟着他们就有好下场?迟早会被朝廷问罪。”
两人还要对骂,杨易摆手制止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没个尽头,他也不想听,不想参与太深,只想着早点把这个差事办完,专心经营自己的农场,农场才是自己的命根子。
“本官没兴趣听你们吵吵嚷嚷的,谁再多事掌嘴!”杨易很生气。
场面安静了下来。
杨易问陆文声,“既然你检举,可有证据?”
陆文声眼神看了看周之夔、林兆清,又看了看杨易。
杨易会意,吩咐手下将周之夔和林兆清押到另一个房间。
陆文声这才从袖袍里掏出一封信,杨易接过信件。信是由复社的核心人物张采写给一位乡试考官的,信中写了复社的势力如何如何,又提了几位学子的名字,暗示事后感谢云云。虽然没有直说科考的事,但是杨易能感受信中所指就是科考。
杨易眉头一皱,复社“气焰”果然不一般,不容小觑,“如此重要的信件,怎么会到你手里?”
陆文声支支吾吾的。
“如实道来,否则治你妄言之罪!”杨易厉声道。
陆文声只好道,“学生久闻南郭先生大名,拜入其门下,是他差我送信去的……学生因为犯了点小错被南郭先生逐出,学生不服。恰巧那位考官办家宴,学生也去了,就顺手将书信取了出来……”
取?想必是偷吧,处心积虑的偷。杨易哼了一声,无非就是怀恨在心欲报复罢了。
“进城!”
沿着河道,绕过一片山丘,苏州的城墙遥遥在望。
“东家,前面有官军设卡!”前面探路的侯永返身回来。
周遇吉大大咧咧道,“肯定是钱粮不够,设卡捞点油水罢了,咱们是钦差队伍,他们不敢刮油的!”
于是继续前进,到了关卡百步外才停下。杨易有种不祥预感,设卡的官军约莫三百人,还有马队,仅仅是为了搜刮油水何至于如此大阵仗。
“吾乃京营游击将军周遇吉,护送钦差到苏州,尔等快快让路!”周遇吉大声吆喝。
一位骑着杂色马的军官蔑笑道,“钦差?哪里来的钦差?可有文书凭印?可有钦差仪仗?”
周遇吉顿时语塞,与仪仗队分开后,文书凭印都在齐司吏那里,现在如何拿的出。
杨易拱手道,“本官乃钦命苏州学政,奉朝廷之命特来此地办差,因为某些原因同仪仗队分开而行,相关文书也在他们那里。想必他们也快到苏州,只要我们到了苏州汇合,自然一切明了。希望将军通融一二。”
“哼!我大明钦差出行,哪个不是鸣啰开道,仪仗护卫。没见过你们这样的钦差,分明就是冒充,给我拿下!”
“谁敢造次?”周遇吉大喝一声,拿出自己的令牌,“吾乃京营游击将军,有令牌在此!”
官军一时犹豫,不敢上前。
一位副手模样的人查验了令牌对马上的将军道,“刘将军,令牌属实,可能真是京城来的。”
刘将军乃苏州游击将军刘良佐,因为喜欢骑杂色马,外号花马刘。
刘良佐狠狠盯了副手一眼,副手立马噤若寒蝉。
“京师来人,会有公文下发,本将军没有收到。倒是收到了京师发来警惕盗贼假冒官军的公文。”刘良佐冷笑道,“如今流寇肆虐,不乏胆大妄为者冒出官府之人。尔等先行跟我回营,待文书凭印到了,证实无误,本将军自会放了你们!”
杨易喝道,“放肆,周将军的令牌已经验证了,还要公然扣押钦差,谁给你的胆子!”
刘良佐冷哼一声,双眼闪过杀机,“没有文书凭印,如何令人信服,本将军有责任验明真伪!若敢抗拒,当盗匪处置!”
“撤!”无奈之下,杨易等人赶紧返身跑,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好,前面又有一支官军,要不要打个招呼?”周遇吉发现回头路上又出现一支官军。
杨易果断道,“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他们应该是一路的!”前后被围堵,官道一侧是稻田,一侧是河道。如果进入稻田,无法骑马速度缓慢,只有待宰的份儿。
“妈的,这苏州的官军真是胆大包天,敢截杀钦差!”周遇吉咬牙切齿,“大人,我带兄弟们掩护你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