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雅图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一间土房之中。闻到一股鸡汤的味道,腹中传来饥饿的感觉。
“醒啦,起来喝点鸡汤”旁边的杨易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她没有抗拒,顺从的坐了起来。一股鸡汤的味道扑鼻而来,顿时腹中传来饥饿的感觉。出于本能的警惕,她还是忍不住打量这间屋子。屋子不大,也没什么家什,一个方桌,几个凳子,角落里堆着柴禾。又看看自己,自己躺在炕上,穿着对襟麻布衫,身上盖着一床充满补丁的被子。
打量完周边,黄雅图的眼神转移到杨易身上。
此时的杨易端着一碗鸡汤,不断的用调羹搅动,不时吹气。和这个少年经历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出来,是喜是忧?是恩是仇?黄雅图的神色变幻不定。
“屋子主人是山里的猎户,叫田老伯,是个好心人,见我们落难收留我们。田老伯找了些退烧的草药,在你昏迷的时候给你喝了,现在感觉好些没?”杨易见黄雅图有些发怔,就解释道。
黄雅图回过神来,点点头,“好些了,谢谢!”但语气有些冷漠。
杨易吹着鸡汤,“这是山鸡炖的汤,喝点,补充体力”
“我自己来”。她想要自己端着汤碗,但是胳膊传来剧痛。
“别逞强了,我喂你吧。”杨易拿着勺子给她喂汤。黄雅图犹豫片刻后,还是张开了嘴。
每喝一口,黄雅图的眼神就多一分暖色。杨易的细心体贴也让黄雅图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黄雅图喝完鸡汤,气色好了些。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杨易,眼神显得复杂。蓦然,她发觉有点不对,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麻布衣服,"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又脏又乱,上面尽是泥巴。主人家借了身衣服给我们,我就把你的衣服换洗了。"
"谁给我换的衣服?"
"我给你换的,还帮你洗了个澡。"
"你你你……"黄雅图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杨易,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臊的。
杨易看到她激动的样子,没好气道,"我我我,怎么了?你病成这样,动都动不了,我不帮你弄,谁帮你?你倒是什么都做不了,我又给你洗澡洗衣服的,累死累活。你以为我想做啊!你那么重,你以为给你换衣服很容易吗!"
"你不但不谢我,还指责我,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即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你,给你当保姆,有我这么尽心的保姆吗?以后你得把劳务费补给我!"
黄雅图想到杨易给自己换衣服,洗澡。出于女人的本能反应又羞又气。没想到杨易还理直气壮。
"什么是劳务费?"
"帮你干活的钱,你家佣人你不给工钱吗?"
"啊!"黄雅图目瞪口呆。心想,你趁我昏迷在我身上又摸又捏的,还要我给你钱。"你占我便宜,还…还……”黄雅图说不出口了,又想到那晚在山洞里的情景,又羞又急,脸红到脖子根了。干脆不说了。
不一会儿,杨易又端着一个盛着清水的小碗进来,还拿着一小团棉花。
“把衣服撩开,给伤口消毒”
黄雅图眼神立马变冷。
杨易没好气道,“你的伤口已经化脓了,必须处理,否则感染病毒,神仙也救不了你……这是消毒药水,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清水是杨易用田老伯的酒蒸馏出来的酒精。
杨易撩开她的衣襟,伤口在肩胛骨下面,一条斜长的伤痕延伸到乳房上方。
黄雅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没有反抗,也没有吱声。或许是这一路走来,对他已经非常信任和依赖了。
“有点疼,忍着点”杨易用棉签蘸上酒精清洗伤口。疼痛让黄雅图身体本能一抽,呼吸急促,但是她咬着牙,没有出声。
"你是怎么得罪这帮匪徒的?"杨易问道。“你爹就放心你一个人出门,不安排几个保镖吗?”
黄雅图顿时黯然神伤,犹豫片刻,“本来有几个家丁保护的,但我们遭到了他们埋伏,家丁拼死护卫我,我才跑了出来!”
“要么劫财,要么劫色。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以后不要乱跑”
“你又是怎么得罪东厂的?”
"我是点背啊!"杨易气道,"本来就是帮人带个东西,结果碰到原先在关外绑架过我的那帮土匪。那个贼婆娘要抓我,我们打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一帮锦衣卫,又和那帮匪徒打起来。锦衣卫打跑了匪徒,东厂番子又来了。真是活见鬼了,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也没干什么坏事啊,他们揪着我不放。你说我冤不冤啊,就是帮别人做点事,结果摊上这档子事。"
说到那帮土匪时,黄雅图眼角微微一抽。不过她很快捕捉到杨易话语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带东西?谁让你带的?带给谁?”
“有个叫陈楚楚的美女让我给道观里的丘道长带一块玉扳指……”杨易简明扼要的把陈楚楚的交代转述给了黄雅图。
“玉扳指?”黄雅图喃喃道。
杨易奇怪了,“莫非你知道那块玉扳指的意思?”
“只是有点好奇,”黄雅图道,“我从小喜欢玉器,听你提到玉扳指,就难免好奇。那块扳指还在不在?”
杨易两手一摊,“我的衣服裤子都撕烂了,哪里藏得住东西。再说,这一路上还要侍候你老人家,哪有心情去在乎一个玉扳指呢!估计不知掉哪儿了。”
想起杨易的“侍候”,黄雅图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转移话题道,“你肯定是贪图那个女人的美貌,故意讨好她。活该惹出这些事。”
“是有点想讨好她,不过她的贴身丫鬟凶神恶煞的,冷冰冰的总是板着个脸,像谁都欠她银子似的。”杨易一本正经,“我估计是个性冷淡!”
"什么是性冷淡?"
"就是说不喜欢做男女之事!"
和男人聊上这个,黄雅图脸发烫的很。又想到那晚男人那毛毛虫吐口水在自己身上,不禁郝然。
得知黄雅图醒了,房主田老伯夫妇进来看望了一番。房主田老伯是个四十岁的汉子,猎户,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沧桑。这年头生活艰难,人们普遍显老。田大婶慈眉善目。一看夫妇俩就是朴实敦厚的山里人。他们有对双胞胎儿子,老大田左,老二田右。十三岁了,跟着老爹学习打猎。
房主夫妇见到杨易和昏迷中的黄雅图,热情的收留下来,提供食宿不说,还帮忙找药。
黄雅图的高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田大婶坐在炕边,热心的给她敷毛巾。
“谢谢田大婶了!”黄雅图发自内心的感谢,暗想以后怎么也得送点银子过来。
“大婶家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委屈你们了。”田大婶就是热心肠,“倒是你家男人不错,很关心你,又是给你熬药煲汤,又是洗衣做饭的,还给你做什么消毒药水,没消停过。姑娘你命好,找了这么个关心体贴的男人!”
见大婶把自己和杨易当两口子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可也不想戳穿。听到大婶对杨易的夸奖,忍不住斜眼瞄了瞄杨易。
杨易正和田大叔一起聊打猎的趣事,两人显然言谈正欢。
田老伯夫妇走后,杨易又去盛碗鸡汤。
“来,你身子弱再喝点鸡汤补补,这是附近猎户打的山鸡,没有任何添加剂,纯绿色食品。”杨易暖男的态度再度让黄雅图心中一暖。黄雅图的疼痛感减少,能自己端着吃了。
于是,两人就对坐在炕上,一人端着一碗鸡汤,吃了起来。
"好吃不?是我做的。"
"嗯,好吃!"黄雅图边吃边点头,"比我家里厨子做得好!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会做这些?"这个年代,都是大男子主义,家务活都是女人的事,男人能做饭的只能是单身狗。
"闲着没事,就做做了。饭菜做得好,讨老婆容易嘛!"
"男人讨老婆就是讨回家做饭的,你倒好,娶老婆回家吃饭的。"
"那当然,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当丫鬟使唤的。"
黄雅图的认知中,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而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是大老爷们。笑着说,"你不像男人,倒是像个女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应该知道嘛!"杨易眨眨眼,有些促狭的笑道。
黄雅图想起那粘糊糊的东西,脸一红,翻个白眼,"没正经。"
不过,男人的体贴和关心让她倍感温暖。看着杨易又是端汤,又是熬药的忙前忙后,心里还是很感动。
“对了,买鸡的银子是赊欠的,我没有银子,你是大户人家,银子只能你还了。”
“……”
入夜。
"你睡里头,我睡外头。"杨易安排道。
"你也睡这里?"黄雅图有些紧张。
"人家田大叔就这么大的房子,没有多余房间了,我不睡这儿睡哪里?"杨易两手一摊,盯着黄雅图。
"那你睡地上。"黄雅图语气一噎,朝地上努努嘴。
"亏你想的出来,"杨易不满,"地上那么冷,你还叫我睡地上,你有没有良心!"
"我还没嫁人呢,你和我一起睡,让人知道了,我还怎么见人?"黄雅图快哭出来了。虽然和杨易有过山洞一夜,但那毕竟是无奈之举,自己又生病了,意识迷迷糊糊。可是现在自己意识非常清醒----
"我还没老婆呢,我都不怕别人知道了,以后讨不到老婆。"杨易道,"我们不说没人知道,我伺候你一天了,确实太累了。"
"可是……可是……"黄雅图实在说不出口,"算啦,随便你了,睡觉要规矩点,不许乱摸。"
"真是婆婆妈妈的,叫我摸我还懒得摸呢!"杨易嘀咕。
黄雅图脸一下子变得血红,恨不得咬掉杨易的一块肉,太伤自尊了。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了,咬牙切齿的转过身去,背对着杨易。
杨易钻进了被子,连日神经紧张,身体高度疲惫。今天见雅图终于醒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几乎是躺下就睡着了。
黄雅图则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有紧张,有担心,有害羞,好像又有点期盼。不过她的所有胡思乱想都是白费,杨易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如雷。
黄雅图悄悄翻过身来,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悄悄打量杨易……
胡思乱想大半夜,黄雅图才睡着。
接下来的两天,在杨易的精心伺候下,黄雅图退了烧,身体也很快康复。
当黄雅图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和煦的阳光带来暖暖的惬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杨易在院子里教田左田右两兄弟认字。田大婶则坐在板凳上处理兽皮,兽皮在阳光下泛着铮亮的光泽。
“大婶,这毛皮好漂亮”黄雅图翻着雪白的毛皮,非常识货,“这是狐狸皮吧,品相非常好,颜色雪白,色泽光亮,绒毛厚实,毛峰齐平,上品。”
田大婶乐呵呵的笑了,“小娘子果然是行家,想必出身大户人家。孩子他爹前几日打了一只狐狸,老身琢磨着打理一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田大婶仔细看了看黄雅图的气色,“脸色好多了,小娘子好福气啊,你家官人可会照顾人了,你昏迷时,他熬药、炖汤样样会。比俺那位强多了。俺家那位打猎是把好手,别的可就不行了,可没你家官人那么细心,会体贴人。”
这段时间杨易忙前忙后的,黄雅图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说啥。听到田大婶的夸赞,只是笑了笑,“大婶,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块狐狸皮,我来帮你打理吧!”
“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不碍事的。就是这山里冷清的很,离俺们最近的人家也有两里地儿,难得来回人。”田大婶把狐狸皮交给黄雅图,“那好,俺就去烧火做饭了。”说完就进了灶房,不一会儿,一股炊烟袅袅升起。
“不许偷懒,把今天学会的字练习十遍”杨易敲打田左田右两兄弟。两兄弟愁眉苦脸的拿着木棍在沙地上练习。闲来无事,杨易就教两兄弟认字和简单的算数。两兄弟还算勤快,学得也挺快的。几天时间就能认识两三百个字了。
安排好两兄弟练习后,杨易来到黄雅图身边,拿着狐狸皮的一角,也帮着打理。
“哎呀,毛都被你薅掉了,笨死了”黄雅图看见杨易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嗔怪道。
“哪有啊,就掉了一点点而已”
“那也不行,这种纯白狐皮很难找的,我在长白山……大山里打猎那么多年都没见到过。掉毛就显得不匀称……。你这笨手笨脚的,别添乱。”
杨易呵呵一笑,就坐在她身边。
阳光将黄雅图秀美的脸庞映照得那么美丽,杨易看呆了。
“看什么看?”黄雅图瞪着杨易,佯怒道。
“果然是个美人,难怪追你的那帮匪徒不依不饶。想必是想把你抢到山寨去做压寨夫人。”杨易嬉皮笑脸。
“那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黄雅图眼中凶光一闪,“没那本事还要逞强,就等着姑奶奶将他们一个个大卸八块。”
杨易感受到黄雅图的怒火,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可是扒光过她衣服的人,小声道,“不包括我吧?”
“你说呢?”黄雅图面无表情的盯着杨易。她看见杨易怔怔的样子,旋即“扑哧”一笑。笑容如绽开的山花般绚烂,也将杨易心头的阴影吹散。
“逗你呢,本姑娘岂是恩将仇报之人。你救了我,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黄雅图掩唇而笑,眼睛弯成月牙儿。
“好处?什么好处?”听到有回报,杨易嘴巴咧到耳门了,义正辞严道,“杨某人,侠肝义胆,一腔热血,满身正气。就好打抱不平。救人乃是理所应当,从没想过回报……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故事虽然老套,但是你要有此意,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失望……哎哟,你踹我干什么”
黄雅图笑容迅速收敛,冷冷道,“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