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沉正看着侍卫押人犯出去,尤其看了看那条晃悠悠的胳膊,眉宇轻锁。
“君上?”
夏侯沉收回目光,近在眼前是只小黑猫,李暮霭正晃着小猫的爪子跟他打招呼。
“你小心些,别掰断人家猫爪子。”夏侯沉拿出锦帕,替她拭去脖间的血珠,“身手不错。”
“那是,我才不干没有把握的事!”李暮霭莞尔道,逗了逗怀里的小猫,把猫给了柳别情,“柳总管,殿下应该喜欢它,你替我带去吧。”
柳别情笑着点头,“好。”
李暮霭轻推了推夏侯沉的臂膀,“走了君上,回去了。”
夏侯沉略觉得她一碰,他的胳膊就隐隐有些疼,看了她一眼,唇角浅扬。
李暮霭回到寝殿,照着镜子看了看脖子,只是蹭破了点皮而已,不要紧。
柳别情还是急匆匆的给她送来金疮药,说是宫里最好的金疮药,仅此一瓶,专供皇帝用的。
“一点小伤,不打紧,用不着擦药,柳总管你拿回去吧。”
柳别情握着药瓶,仍不放心,“穆姑娘还是擦一些吧,总没坏处,万一留痕怎么办?”
“你家君上哪次下手不比这个狠?淤青都是半个月才褪,这点小伤两天就好。”李暮霭打趣。
柳别情略微回头,十分谨慎地看了看殿门处。
他笑着另言道:“总之君上说此番擒拿叶长武,穆姑娘功不可没,夏大人也说他欠穆姑娘你一个人情,让你今后有需要只管吩咐。”
李暮霭招招手,“没事,夏大人太客气了,他不是都答应了我的要求了吗,公平交易,什么欠不欠的。”
“一桩差事尽赚两家银子,李暮霭你这算盘打得是不错。”
这么阴阳怪气的话还能是谁说的。
李暮霭寻声看去,那站在殿门口的不是大凌君上是谁。
她暗暗白了他一眼,“瞎说,想抓叶长武的人多得是,我要是想挣银子,我还能上摄政王那儿捞一笔!”
夏侯沉没进来,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下午。
李暮霭在寝殿里补觉,昨晚她一直记挂着抓人犯的事,没能睡个好觉。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敲门。
“谁?”
阿六在门外道:“姑娘,郭相的女儿递了帖子进宫,求见姑娘。”
郭瑄要见她?
那她可就不困了!
她还记得郭家母女上次是怎么对她的,如今郭相入狱,郭家风光不再,她想知道郭瑄还有什么脸面来见她,是准备拿着她的把柄来要挟她么?
李暮霭满心好奇,不过这儿是紫极殿,不方便让郭瑄进来,她选了北宫门处,御湖边上的静心阁见郭瑄。
静心阁也是个三面临水的地方,栏杆低矮,坐在里面能将御湖的风光一览无余。
李暮霭边喝茶边等,一盏茶喝了过半才等到郭瑄。
上次茶会,郭姑娘一袭鹅黄锦裙明艳夺目,今日只穿了身淡青色的衣裳,打扮得十分素净。
郭瑄还披着雾白色的薄斗篷,直到进了阁内才摘下。
郭相只被削了丞相一职,还没定罪,夏侯沉也没急着处置郭家人,所以他们一家还住在相府里,郭瑄母亲的诰命也在,使些银子给递帖子进宫不难。
郭瑄来了,没有给她见礼,就站在桌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李暮霭打量着郭瑄,见郭瑄神色憔悴,看样子这两日没少哭,她客气抬手,“郭姑娘,坐下说。”
郭瑄也没见外,落座直言问道:“穆姑娘,君上打算如何处置我父亲?”
“抱歉,我不知道。”李暮霭淡然回应,“君上没少为此事烦心,这两日寝食难安,连紫极殿都不怎么回,我也只顾待在自己的住处,不敢叨扰君上。”
郭瑄急忙追问:“君上烦扰,是因为不想处置我父亲,又被摄政王逼得紧?”
李暮霭捧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我也不知,但国有国法,倘若郭相真做了些天理不容的事,你让君上怎么保他?”
“这是大凌,君上就是国法!只要君上肯保我父亲……”
“可我听说,你父亲的勾当有不少都是冲着君上去的,枉君上那么器重他,他岂不是恩将仇报?”
“不,我不信,一定是摄政王他们忌惮我父亲,故意设局陷害!”
李暮霭替她倒了杯茶,“郭姑娘,你要喊冤得去刑部,是他们在审你父亲,你跟我喊冤没用,我是个妇道人家,前朝的事我管不着。”
“以你的荣宠,倘若你肯向君上求情,君上怎会不心软。”郭瑄神色认真,又扬唇道,“除非穆姑娘不想。”
李暮霭看见郭瑄那自以为是的笑就不安逸,郭瑄仗着出身好,从来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以往在众人面前对她示好,不是在演就是在装。
李暮霭神色淡漠地道:“你说对了,我是不想,朝臣们本就看不惯我,我再去搅合前朝的事,不是自讨没趣?”她放下茶壶道,“我犯不着。”
郭瑄又是一笑,不紧不慢地问:“穆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我与母亲什么?”
李暮霭不免疑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做你的皇后娘娘梦?”她看向一旁,言,“我上次答应你们,只是觉得你们郭家的鸿门宴晦气,想早些离开罢了。”
“你!”郭瑄脸色冷去,“你不怕我向君上告发你吗?”
李暮霭即道:“君上现在在长钦殿理政,你要去只管去,君上见不见你另当别论。”
郭瑄冷笑了声,“事关你穆姑娘,君上怎会不见!”
李暮霭沉默不语,转眼看向烟波浩渺的御湖,她还是头次来这儿,只是听阿六说这儿清静,风景也不错,适合说话。
郭瑄正色道:“穆姑娘,你希望你向君上求情,保我父亲一命,这个请求对你而言不难吧?”她叹道,“若是我们郭家没了,你的好日子也得跟着一起断送!”
“未必!”李暮霭收回目光看向郭瑄,“你有没有想过,你自以为的把柄根本就算不得把柄?”
“你什么意思?”
李暮霭一本正经地言:“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你说反了?是君上先瞧上的我,再替我寻了个身份让我进宫?”
郭瑄错愕,“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与你父亲一样,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他的睿智明明可以做个好官,大国首辅,荣光到老,偏要寻些歪门邪道。”李暮霭漠然道,“我救不了他,你也救不了,谁都救不了,因为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