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关了近一个月,期间发生了不少事,何况她每每想起她辜负了夏侯煜的好意都有些愧疚,便有些逃避,极少去想与夏侯煜相处的时候,如今只记得他说过的一些,别的都已淡忘。
夏侯煜已经走远,李暮霭也继续往前走,问阿六道:“明日的朝会怎么了?”
“没听君上说过,姑娘去问问表哥?”
李暮霭点了下头,仍在回想之前,走了两步后恍然记起来一件事。
她问过夏侯煜,问夏侯沉遇到的种种麻烦是否与他有关,夏侯煜说他会自证清白。
李暮霭回头,宫道冗长又空旷,夏侯煜已经不见踪影。
他找到了证据?
李暮霭回到紫极殿,今日夏侯沉没去前面,就在外殿里看折子。她走到夏侯沉身边,言道:“方才我碰见了摄政王。”
夏侯沉正在批奏疏,手中的朱笔顿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书写,仿佛没往心里去。
“只说了几句后,摄政王让我来跟君上求个恩典,让君上准许我旁听明日的朝会。”
夏侯沉放下笔,转眼看向她,“他不提朕也会让你去。”
“君上你知道摄政王要做什么?”
他另拿起一本奏疏过目,“明日你就知道了。”
李暮霭从袖中摸出策论放到御案上,“君上能把这个给太学的夫子瞧瞧吗?”
夏侯沉瞥了瞥那卷纸,继续看奏疏,随口问了句:“是什么?”
“我家殿下的策论,他从太学离开得突然,功课做完了也没来得及给夫子瞧。”李暮霭怕他不答应,十分诚恳地道,“我家殿下她读书用功,自己身边危机四伏,还一丝不苟地做了功课,若能得夫子斧正,也不枉他这般勤奋好学。”
夏侯沉放下奏疏,拿起李阔的策论过目。
李暮霭也偏头瞧了瞧,她先前看过,师傅立的题是“浮费弥广”,指朝廷开支庞大,国库难以充裕,问问他们的看法。
她弟的文章一直写得很好,引经据典,写得头头是道,至少她看来是这样,不过夫子的道行比她高得多,想必有更好的见解。
夏侯沉略扫了几眼就放下了。
李暮霭笑问:“怎么样,还成吧?”
“饱读诗书也不过是井底之蛙,他的目光只在读过的书上,出口成章,下笔却是纸上谈兵。”
李暮霭皱了皱眉,“有这么差吗?不过我家殿下没管过事,没做过官更没做过皇帝,他见过的当然只有书上的东西。”
夏侯沉继续关心他的政事,不置一词。
他没把策论还给她,可见他乐意帮这个忙,她也没再说别的话。
清晨。
李暮霭换了一身内侍的衣裳,这是夏侯沉的交代,让她好旁听朝会。
她虽好奇夏侯煜如何自证清白,但她如今最关心的人还是李阔,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夏侯沉的话。
他说她弟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
她弟昨日也说“纸上得来终觉浅”。
没有长公主带着李阔历练,她还得想个别的法子才是。
李暮霭换好衣裳出去,夏侯沉正在外面用膳,她看着夏侯沉,唇边浮出笑容。
长公主把持朝政,能让李阔长本事,如今他们远在北凌,长公主帮不上忙,但她不是认识北凌的皇帝么?
李暮霭保持着笑容,走到一旁站定,试探着问道:“昨日的包子合君上的胃口吗?”
夏侯沉没看她,略点了下头。
“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厨艺还行,要是君上不嫌弃,往后我一定多做些好吃的,给君上换换口味。”
夏侯沉虚目瞥瞥她,将信将疑,“你还有这份心?”
“君上昨天说殿下的策论是纸上谈兵,想来君上见多识广,对夫子的开题有不一样的看法,君上可否指点我家殿下一二?”李暮霭站直了,一本正经地说,“君上若肯指点殿下,我定投桃报李,为君上做最好吃的吃食!”
夏侯沉的脸色原本平和,闻言顿时青了去,冷眼扫向她,“朕就知道你安不了好心!”
李暮霭缩了缩脖子,不解:“不是公平交易吗,能叫没安好心?”
“李暮霭你做梦!朕凭什么指点他?就凭你脸皮厚,朕怕了你?!”
“打个商量而已,不教就不教,别生气。”李暮霭皱起眉头,端起茶盏呈给他,让他降降火。
夏侯沉睨了睨她,没接她的茶,“嘴上说着唯朕是从,讨朕高兴,背地里在朕身上打得一手好算盘!巴不得朕奉李阔为上宾,事事优待,最好让了紫极殿给他住。”
李暮霭小声嘟囔,“这样荒谬的想法,我哪儿敢有。”
夏侯沉绷着脸,懒得理她,起身朝殿外走去。
李暮霭匆匆跟上,与柳别情走在一起,小声问道:“君上怎么回事,一大早跟吃了炮仗似的,是遇到了什么事?”
柳别情摇了摇头,看向她道:“穆姑娘既想到了主意,不妨先去做,有些话等君上尝了菜肴再说也不迟。”
“你说得也对。”李暮霭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草率了,就应该先做事再说话。”
柳别情另言道:“一会儿姑娘不用去殿前,找个地方旁听便是,莫让大臣们看见。”
李暮霭点了点头。
她从前也来过朝会,听到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今日的朝会似也没什么特别。
她借着大殿后侧的立柱藏身,立柱旁还挂着纱幔,她透过纱幔看着外面,百官肃立,只是隔得远,看不清他们的脸,但猜得出和郭相一同站在头排的人是夏侯煜。
群臣们行过礼,各自启奏,说的还是些小事,她听了许久也没听见什么新鲜花样。
大臣陆续上奏完,眼看着朝会就要散了,夏侯煜这才出列,手持笏板禀道:“君上,臣有要事启奏!”
声音传来,李暮霭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夏侯沉淡然启唇:“皇叔有何要事?”
“臣远在行宫之时,胤安城中多有波澜,其中不乏有对君上大不利之事,背后定有人兴风作浪。”夏侯煜保持着进言的姿势,肃然道,“此人居心叵测,意图嫁祸于臣,离间臣与君上,臣万万不容此等小人行径,费心探查至今,总算查清了是谁在算计臣与君上,为祸大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