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慕清榕打扮得最是光鲜,显然早有准备,而梁国和卫国的被蒙在鼓里,风头一下子就被慕清榕压了下去。
这个永国公主真是好心计!
一个内侍从殿内出来,抬手让她们进去。
李暮霭沉着眸子,边走边思索对策,跟着其他人进了大殿就跪拜行礼,“拜见君上。”
殿中宽敞,焚着炭火十分暖和,还有淡淡的沉香味。
君上迟迟没有叫她们起来,她们只能埋头跪在地上,不敢有别的举动。
慕太妃站在一旁,道:“哀家贸然叨扰君上,只因得知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此事哀家做不了主,只好来禀报君上。”她看向慕清榕,又言,“永国公主,还是你和君上说吧。”
慕清榕大着胆子直起身,朝殿上投去目光,眼中顿时掠过一抹惊色。
丹壁之上,凌帝端坐于帝位,身着檀紫色龙纹长袍,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头戴九龙金冠,带着九天尊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凌帝不过二十出头,天子威严已然不输她伯父永帝。
他正伏案理政,没有看她们。
慕清榕唇角扬起,一眼入心,一时间甚至忘了说话,开始担心自己的装扮够不够好,够不够得体,是否合他的心意……
“永国公主?”
太妃又喊了她一声,慕清榕才回过神来,美目微垂,“回君上,昨晚邺国来的长嘉公主与外男私会,被清榕撞了个正着。”
慕太妃又言:“君上,听永国公主说,那男子还赠了长嘉公主一支金簪,哀家已让人去搜了公主的住处,一会儿就能取来证据。”
李暮霭还伏跪在地上,莫名其妙,这老太妃真够阴的!
未几,慕太妃身边的内侍进来了,抱着个箱子,行礼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箱子里的东西倒在李暮霭面前。
哗啦啦的动静还没惊到李暮霭,倒是让她身边梁国和卫国的一哆嗦。
众多首饰铺了一地。
他们找来的是她的妆匣,里面少说也有几十支金簪步摇,还有数不清的花钿耳坠,都是长公主给她的。
长公主说她好歹是公主,打扮不能太寒碜,赐了她这个妆匣。
“这……这么多?”慕清榕娥眉紧蹙,有些没了底气。
慕太妃遂问:“永国公主,你可认得哪支是那男子给的?”
慕清榕摇了摇头,她只看见那锦盒里装的是金簪,隔得远,哪儿看得清发簪的模样。
慕清榕一转眼,见君上已经起身朝她们走来,她忙叩首言道:“君上,清榕虽不认得簪子的模样,但清榕所言句句属实,长嘉公主的确收了外男送的金簪,秽乱宫闱,罪不容诛!”
李暮霭默然跪着,一句话都没说。
慕清榕和太妃在这儿喋喋不休,但是凌帝却没开口。
这个暴君能绝处逢生,坐上皇位,起码有八百个心眼子!在她摸清他对此事的看法前,她不能随便开口,得等他先说,她才好见招拆招。
她听见脚步声近了,更加不敢抬头。
“好一个罪不容诛。”
声音落时,来人已至李暮霭面前,李暮霭头埋得低,只看得见一双盘龙锦靴,暴君的锦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
“你见的是朕,她们却冤枉你私会外男,你自己不知解释,还要朕替你开这个口?”
李暮霭看清了眼前的人,惊得舌头都打了结,“殿……殿……”
她顿住了,这不是她亲手救回来的“夏侯煜”?
他怎么会是北凌暴君啊!
夏侯沉脸上波澜不兴,目光落在她的发簪上,道:“说了你这发簪磕碜,不配你,你怎么还戴着它,朕送你的你不喜欢?”
李暮霭一脸错愕。
地上的发簪虽多,但柳别情眼疾手快,一眼就认出了哪支是他替君上挑的,拾起金簪呈给君上。
夏侯沉摘下她的发簪随手丢了,接过柳别情呈上来的,替她插进发髻里,“朕送你的,即便你不喜欢也得戴着。”
李暮霭望着夏侯煜,唇微抿,就是嘴皮子有些颤动,因为她的牙齿在打颤……
慕清榕她们三个也早就愣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慕太妃脸色凝重,缓缓开口:“君上……”她话还没说完,立马挨了夏侯沉一记眼刀,赶紧闭了嘴。
“太妃是嫌日子太清闲?”
慕太妃忙道:“君上,南邺公主与人私会是大事,哀家不知那人是君上,才闹了今日的笑话,还请君上别往心里去。”
夏侯沉懒得理会,径直言道:“永国公主伤人在先,捕风捉影污蔑他人在后,处以笞刑,禁足寝宫,无召不得外出。”
夏侯沉言罢,搀着李暮霭的胳膊让她起来,又轻扶着她的背,带着她朝着殿外走去。
李暮霭战战兢兢地问:“君……君上要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跟朕回宫。”夏侯沉语气温和,和前两个晚上一样。
李暮霭边走边扇了自己一下,会疼,她没做梦。
那夜她照着长公主的吩咐来保护夏侯煜,喂他服下秘药,确保他性命无虞……
天晓得,认错人了可还行!
暴君一路都扶着她的后背,李暮霭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外面天寒地冻,她的额头却覆着一层冷汗。
这算不算出师未捷身先死?
夏侯沉带她去的地方是紫极殿,她上次来过,这是他的寝宫。
李暮霭只觉自己渺小得就像只麻雀,被他轻而易举地捏在手里,捏得死死的。
她去的仿佛不是紫极殿,而是鬼门关!
夏侯沉带着李暮霭走上台阶,看了柳别情一眼。
柳别情会意,遣走了守在外面的侍卫,上前给君上开门。
此地再无别人,夏侯沉眸色一冷,将她猛地往殿里推去。
李暮霭本就浑身发软,他突然用力,她一个趔趄扑进大殿,摔得浑身都疼。
殿门缓缓合上,殿内没有点灯,顷刻间变得无比昏暗。
她趴在地上,刚回头,他霎时拂袖倾身,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如同索命的阎王般,目光变得要多阴鸷有多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