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话说开以后,苍康时就已经有两周没有再见到袁文彦,他大概是被自己给吓到了吧。
苍康时经营店铺的时候有些出神地想着这件事,一个经常来买脂粉的周姑娘就拍了一下他问:“苍姑娘,你在想什么呀?”
苍康时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说:“没什么。”
周姑娘掩唇笑道:“你长得那么好看,为何如今都未曾嫁人?我们村里有一个教书先生姓张,长得还俊俏,他啊……”
周姑娘朝着苍康时眨了眨眼睛小声说:“他啊,早就偷偷对你芳心暗许了,我这一次前来也是帮他问问,你愿不愿意跟他见一面说说话?”
原来是来说媒的。
苍康时摇了摇头拒绝了,只怕那个张书生要是知道他是个男的,会比袁文彦更害怕他。
周姑娘却不管那么多,只说:“去吧去吧,就这么定了,今晚在隔壁那家小饭馆,张书生已经订好了饭桌,你记得要去。”
说完,周姑娘生怕苍康时再说什么拒绝,转身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当晚苍康时想来想去又觉得让对方在饭馆里干等有些不礼貌,决定前往说清楚。
才坐下没说两句话,饭桌旁就忽然站了一个人,苍康时抬起头,看见是失踪已久的袁文彦。
他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气氛有些怪异,张书生壮着胆子对袁文彦说:“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书生喜欢苍康时,自然是认识袁文彦这个之前一直围在苍康时身边转悠的情敌的,语气自然也是十分不善。
袁文彦却不理他,只是眼神盯着苍康时问:“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自然是问张书生知不知道苍康时是个男人的事情。
苍康时说:“他不知道。”
袁文彦说:“那你来这里和他相亲,是已经准备好以后让他来代替我罩着你了吗?”
苍康时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一脸懵的张书生开口反问:“不可以吗?”
袁文彦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觉得就他这副小身板能帮你做什么?”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苍康时憋着口气皱眉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袁巡查还是尽快去忙你的事情吧,就别在这里打扰我们吃饭了。”
袁文彦沉着脸又在原地站了几秒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等苍康时把张书生几句话打发走以后,苍康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刚推开门就被一个人给拽住了手腕。
苍康时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就对上了袁文彦那一张隐在暗处的脸。
苍康时瞬间松了一口气,然后不满道:“你来我家干嘛?”
袁文彦说:“我找你有事情要说。”
“什么事?”
袁文彦说:“你不要再去和那个张书生相亲。”
实际上苍康时今天就已经和张书生把话说清楚了,估计以后张书生都不会再来打扰他。
但苍康时只是冷笑一声说:“那以后谁来罩着我,我一个人来这京城生活,无亲无友的,有人要对我做什么我可没什么办法。”
袁文彦沉默了一下看着他说:“你把妆卸了吧。”
“啊?”
袁文彦重复了一遍说:“你把妆卸了,我想看看你原本的脸。”
实际上苍康时原本的脸也并不丑,只是这么多年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几乎没有机会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这一下苍康时反倒有些不自信了,他道:“我……我本来的脸不好看。”
“我看看。”
“你要看了做什么?”
“你不给我看我就把你是男人的事情告诉周围的人。”
苍康时哑口无言:“你……”
好的,他确实被威胁到了。
半个时辰后,苍康时卸了妆,十分不自信地走了出来,低着头没有看袁文彦的表情。
等了好一会都不见袁文彦说话,苍康时有些难堪地抬起头来道:“怎么了?要我卸妆的是你,现在看我丑态的是你,你满意了吗!?你如果看够了就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没有,没觉得你丑。”袁文彦忽然来了一句,“我娶你吧。”
“你……”苍康时傻眼了,他惊道,“你说什么?”
袁文彦红着脸没敢看他,重复了一遍:“我娶你吧,你可以……你可以以后都不用化妆了,你这个样子也挺好看的,我喜欢。”
苍康时僵在原地,下意识地又用手遮住自己的脸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我喜欢。”袁文彦打断了他的话说,“我这几天好好想过了,我可以接受,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你喜欢的是我扮演的女孩子吧?”
袁文彦皱了下没有说:“一开始是,后来就只是单纯喜欢你这个人。你要是觉的男人的身份不好去卖脂粉,你以后都可以不用化妆了,我的月份还可以,足够养你。”
苍康时根本就不缺钱,他去卖脂粉只是闲着没事干,给自己找事做。
“总之……总之我们之间不可能。”说完苍康时就把袁文彦给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站在门外,袁文彦说了一句:“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你别来了,你根本不懂。”
袁文彦沉默了一下问:“我不懂什么?”
苍康时不说话了,让他怎么跟袁文彦说,说他以前是……
他会接受吗,他还能用对待正常人的态度来对待他吗?如果他真的要和袁文彦在一起,他就只能把自己的不堪过往守口如瓶。
……
半年后,京城郊外多了一对新婚夫夫。自从池砚舟不顾世人眼光举行了和江清辞的婚礼以后,大昭对于同性婚姻的接受度就高了很多。
但即便如此,苍康时和袁文彦也没有宴请太多的宾客。
这一次的婚礼苍康时倒是没有再像以往一样给自己画上很重的妆,他用自己本来的面目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他终于,不再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而是独一无二的自己了。
至于过往那些他不敢诉诸于口的东西,都会过去的。
总有一天,他会敢笑着和身边这个人倾诉,然后被他抱着说忘了它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