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清让苏二弟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才缓缓的开口：“我不知道外祖父家都是怎么样的，但一定略有小资，而且有些书香之气。”
“娘不是农家出身，看得出来，她至少也是小家族养出来的小姐，所以，她的性格一直比较传统。”
闻言，苏晗轩挑了挑眉，却凝神听着，并没有冒然打断苏菀清的话。
“所谓的传统，便是以夫为天，儿子为上。”
“所以，在爹爹死后，她会那么痛苦，甚至觉得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儿子为上……这个很好理解，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儿子才是最亲的孩子。”
苏晗轩眉头一皱，这点，其实村子里很多，女儿像根草，活儿多得做不完，儿子才是宝，天天玩得姓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他还为此感叹过，只是没想到，他娘竟然也是这样的心理。
“可是，姐姐是不同的啊！我们家能有现在，全靠姐姐……”苏晗轩没忍住，不悦的说道。
“正因为我是不同的，娘才更不放心。”苏菀清表情淡漠：“二弟，你和小兰，小弟，差不多都是我养大的，所以跟我亲，娘……她不欢喜。”
“不欢喜？”苏晗轩睁大了眼睛，觉得这想法好莫名其妙，难以理解。
“娘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日子过得没有安全感，她觉得，她的依靠在你，和小弟，等你们长大了，她的一辈子才有保障。”
“至于我跟小兰，终究是要嫁出去的，那就是别人的，这苏家的一切，都该留给你们。”
“然而，你跟我更亲，甚至听我的话比听娘的话更多一点，至于小弟，更是小兰手把手带大的，从小兰两岁起，她就一直守着小弟，所以，小弟对小兰，比对娘更亲。”
“于是，娘内心里觉得，我和小兰抢了她的两个儿子。”
“平日里，还看不出什么来，或许连娘自己都不知道，她心底还有这样的念头。”
“可那天在国寺，我拒绝了娘的婚事安排，想要自己做主，她就觉得，我脱离了她的掌控，万一我要把苏家一切都带走，她还有什么指望？”
“回来后，小兰又顶撞她，小弟更是跟着小兰跑了，就更刺激了她觉得儿子被抢了的念头，所以，一切都爆发了出来。”
“后来，若非你说胡逸差点掐死你，她说不定还会固执己见，觉得快快把我嫁出去才好。她心里的梗，就是你和小弟，所以你说胡逸要掐死你，她便对胡家恨上了，自然不会再想把我嫁到胡家。”
苏晗轩听得目瞪口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没有想到，云氏的心病居然这么复杂，而且，苏菀清说要想治云氏，就做不得姐弟，居然是真的？
“所以，要想治好娘，除非爹活过来，再不，就是我们陌路，赶紧嫁出苏家，而你跟小弟只跟她亲，让整个家的发展符合她的想法，至于后来会不会助涨娘的其他念头，我不敢预料。”
闻言，苏晗轩默然，也就是说哪怕不做姐弟了，也不一定能治好云氏吧，还有可能引发其他古怪的执念？
“姐，你永远是我的姐姐，不管娘怎么想，这点无法改变。”苏晗轩慎重的说道：“我想，小弟也不会不认小兰的，他从小就被小兰带大，即使娘病好了，也没有多大改变……娘怎么能……想让小弟不和小兰亲？”
苏菀清估计，苏晗轩这会儿的心情应该十分复杂。
云氏病好后的这几年，大多时间在绣花赚银子，对几个孩子并没有照顾得无微不至，从头到尾，只是几个孩子的一个精神寄托，好歹是有娘的。
本来，苏菀清还以为，云氏那是需要排解，也没有制止过她做绣品。
现在看来，那是云氏没有放下，心情根本不平静，而且不会照顾孩子，才会用这种方式逃避。
幸好，穿来的苏菀清把孩子照顾好了，苏萩兰更是带大了小弟，倒是掩盖了这其中的矛盾。
可如今，这些反倒成了云氏的心病，觉得儿子被抢了，苏菀清觉得，真是太扯淡了，果然家庭伦理什么的，理不清，剪不断，一不留神，连想法都奇葩了。
“算了，娘这是生病呢，才会想法奇特，不理解也很正常。”苏菀清自觉没什么办法：“现在这样也好，娘到国寺，有爹陪着，心情会平静些，修修佛法，也能逐渐放下心中的执念，说不定能让心病好起来。”
“以后，你和小弟多去国寺看看娘，我跟小兰还是不去刺激她了，或许时间长了，能缓缓淡化这种矛盾。”
苏菀清是觉得，她已经十四了，就算不嫁人，为了回避村里的闲言闲语，各种窥视，那在苏家估计也呆不久了。
至于苏萩兰，也十岁了，长大后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云氏应该就会放下一些了吧！
苏菀清想到的，苏晗轩也想到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一边是娘，一边是自己最敬爱的姐姐，苏晗轩是左右为难，任何一方他都无法割舍，想了想后也只得同意苏菀清维持现状的建议。
“娘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银子，明天放学后，我和小弟去给娘送点银子吧！”苏晗轩小声的说道，好好的一个家，他不想就这么散了。
“去吧！”苏菀清不以为然的说道，她可没有阻止苏晗轩亲近云氏的想法，好歹是人家儿子。
轻轻拍了拍苏萩兰，苏菀清低声说道：“睡吧，你还有我呢！”
刚刚感觉到了腰间一紧，苏秋兰应该是听到了两人对话，而且也听懂了，所以感觉自己有被抛弃，眼角都挂上了泪珠。
果然，听到苏菀清的低语，苏萩兰立刻被安抚了，只是环住苏菀清腰间的手，更紧了几分。
“我带小兰去睡了，你收拾一下，抱小弟回房间，需要银子，就去账户上取，如今，咱们也不缺这点。”苏菀清抱着苏萩兰起身，一起回了自己房间。
将外衣脱了躺床上，苏萩兰极为小声的喊道：“姐！”
若非苏菀清耳力异于常人，还真可能听不到：“嗯，我在呢！”
没有再说什么，苏萩兰将整个人滚进了苏菀清怀里，才渐渐睡熟，有了一定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