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飞舟的宵练默不作声,只是冷哼了一声,而另一位唤作含光的元婴男修士,则是眉头紧锁,望着附近的白云出神。
女修士不由得好奇的追问道,“那位春娘是谁啊?她很厉害吗?比师祖他老人家还厉害?”
听到这话,一向护着自己弟子的承影一反常态,直接训斥道,“不该问的就别问,管好你的嘴。”
女修士顿时被惊到了,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碧盈知错了,师尊息怒。”
承影默不作声,宵练则是专心驾驶飞舟,含光依旧出神。
飞舟顿时陷入了难熬的沉寂之中。
眼看着飞舟上的紧张气息,碧盈识趣儿的走到了飞舟的边缘,心绪万千,“春娘到底是谁?为什么提到她,师父就会生气...”
......
“快到封印之地了,小心。”
宵练驾驶着飞舟,不紧不慢的靠近了原本遇春妖王的山谷,满脸的警惕。
等他们到到达山谷,下了飞舟之时,却见那株老桃树底下搭了一个戏台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台上的角儿扮相极美,唱打念做,样样精通,后台则是紧锣慢鼓的凑着乐,听着像是京剧。
台上好戏已开锣,台下却无一人。
日光正盛,眼前却是活生生的一出鬼戏。
“这是在干什么...”
宵练、含光和承影极为疑惑的停了下来,只听着那台上的角儿唱着曲儿,似乎是西皮流水。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
竟然唱的是《穆桂英挂帅》!
“那角儿是春娘吗?怎么修为气息如此之低,还唱了这么一出戏...”
沉默不语的含光,罕见开口的询问。
“不知道,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其余两个修士摇了摇头,没想到下一刻台上的角儿似乎是发现了他们,妩媚一笑,眼波流转之间,台上已经换了场景,角儿也换了衣衫,正和另一个老生搭着戏。
旦角儿先开口唱道:
“自幼父母娇生养,盈盈十五嫁王昌。既读诗书你不思量,奴岂是柳絮就随风狂?”
本应该是老生接戏,没成想老生竟直接跪下,旦角儿继续唱着,“风雨难测人难量,暗室何必日月光。阴谋毒计良心丧,休书叫人好比杀人场。手摸胸膛想一想,无义的王魁就比你强!”
说着,后台又款款登台了四位旦角儿,围着跪在地上的老生,一同唱着。
“风雨难测人难量,暗室何必日月光。阴谋毒计良心丧,休书好比杀人场。手摸胸膛想一想,无义的王魁就比你强!”
......
待唱词重复一遍之后,四位旦角竟不知从哪里各自摸来了一把长剑,一手持剑,一手掐着剑指,围着老生袅袅婷婷的走起来了圆场步,随后竟抬手将手中的剑刺向了老生。
登时,老生被四剑利落的斩成了五段。
血溅戏台。
至于最开始的那位角儿,则是目光淡然的看着这一切,手中忽然舞起了双剑,眼波流转,但口中念白道,“老东西,我要杀了你!”
念完,身体竟然化作鲜红的桃花瓣,猛地飘散在整片山谷,连带着戏台子后面的桃树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化作了一株枯木。
.......
听到这些唱词,三人脸色白的跟宣纸一样,连带着身体都在发抖,但着魔一般没有离开原地。
碧盈则是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她多想逃,但却逃不掉。
当戏台唱响的那一刻,她体内的灵力便已经凝固,连带着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待到旦角儿化作花瓣之后,含光他们猛地清醒了过来,碧盈则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不顾得碧盈的情况,承影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戏台之上,抬手制住了倒在地上,被分成五块的老生和那四个花旦。
老生的身体早已经愈合,哪里还有刚才血淋淋的场面?
只见承影抬手一挥,老生和四个花旦瞬间化出原形,乃是侍奉在遇春妖王身边的一个清风和四个烟魂。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清风和烟魂团团跪倒在地,嘴里尽是祈求之话。
承影转手一翻,手中出现一把漆黑的法剑,指向了清风和烟魂们,“说!春娘去哪里了?”
清风和烟魂面面相觑。
“谁?谁是春娘?!”
“上仙,我们这里有夏娘、秋娘和冬娘,唯独没有您说的春娘啊...”
承影额头青筋跳动。
他就不应该跟这些清风烟魂废话!
“谁让你们在这里唱戏的?刚才化成花瓣儿的那个人是谁?她去哪里了?”
那唯一的清风瑟瑟发抖,“是大王在我们这里唱的,那个旦角儿就是大王啊,但是大王去哪里怎么会跟我们这些秋儿说啊。”
“哼!”
承影拿起法剑,当场便要了结他们,四只烟魂连忙爬了过来,以头抢地,“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们只是孤魂野鬼,从未害人啊!还请上仙大发慈悲放了我们!”
“从未害人?”
承影打量着他们,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从未害人?你们身上的活人精气是怎么来的?”
烟魂们柔柔弱弱的说道,“都是大王逼我们的啊!受制于人,怎有自主一说。”
“为虎作伥,蛇鼠一窝,该杀!”
烟魂们忽然理直气壮起来,“您找不到大王,便找我们来撒气吗?!”
其中一个更是冷笑道,“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斩妖除魔!你们竟然是些青红不分的腌臜货,我看你们才是妖魔!我们受制于大王,你不去解救我们,反倒怨起我们来了?你说谁死后不去投胎,反而愿意为奴为婢,做这吸取精气的活儿?”
“你!”
承影不善于口舌,一时竟然被问的哑口无言。
反观一边的含光和宵练,已经到了枯萎的老桃树面前。
宵练神色复杂,“这是她所留的分身,目的便是给我们唱这么一出戏,我们拿了这东西回去,也好跟师傅交代了。”
含光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了这株枯萎的桃树,但是没想到下一刻,枯木中央竟然蹿出一根藤蔓似的树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了含光的手心中,剩余的枯木眨眼间化作了飞灰。
“什么东西!”
含光面色发青,半边身子青筋起伏,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转动。
虽然他第一时间发动了护体灵光,但这树根似乎无孔不入,直接越过灵光到了他体内。
“师弟!”
宵练惊呼了一声,眼看着含光半个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质化,他连忙施法阻挡,并对着承影喝道,“快来帮忙!”
承影如梦初醒,眼看着清风烟魂们要再次说出迷惑之语,他毫不犹豫的挥剑斩去,灭了这五只清风烟魂,身形一闪便到了含光的身边,抬手放出霞光相助。
片刻后,含光脸上的青色退去,但大半个身子已然变成了木质,他摇了摇头,示意两位师兄停下。
“好了,两位师兄,咱们速速回去!只有师傅能解了春娘的法术!”
“好,速速回去。”
宵练驾起飞舟,迅速带着含光、承影和碧盈撤离山谷。
......
宵练心事重重的驾驶着飞舟,其余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碧盈明显受惊过度,含光则是调动体内灵力,防止身体另一半的木质化。
承影则是握着剑发呆,脑海里尽是那几个烟魂跟他说的话?
忽的,宵练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什么?
一只体型大概二十来米的孔雀妖正迅速飞向远方,别的特征他没看到,但孔雀妖脖颈两边垂下的凤凰须却是分外扎眼。
竟然是一只凤种!
此番前去追寻遇春妖王未果,但抓到一只凤种带回去看守山门,师父必定欢喜。
“碧盈,你去...”
孔雀妖不过筑基中期,而碧盈已经是筑基后期,又深得承影宠爱,傍身的灵器必定不少,宵练下意识的差遣碧盈去抓那只凤种,但看到碧盈这幅惊吓过度的情况,他便熄了这个心思,索性自己动手。
心念一动,飞舟顿时加快了速度,眼看着便要追上孔雀妖。
......
“什么脏东西?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孔雀妖不是别的妖,正是赶回天涯山脉的孔阙。
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三道强大的气息,下意识放出神识探查,没想到却只见看见驾驶飞舟的修士面带兴奋的朝着他追了过来,距离呼吸之间已经拉近了不少,眼看着便要追上,孔阙脸色微变。
“这地方怎么会有三个元婴修士!!!”
正当他准备使用遁花之事,飞舟上传来略带得意的声音,“筑基小妖,还不速速跟我回去看守山门?能入我们太阿宗,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这福气tmd给你,你要不要啊?
孔阙在心底狂骂不止。
但在下一刻,飞舟上飞来一只灵光组成的擒拿手,眼看着孔阙便要被擒,一道爆裂的虎啸传来,擒拿手消散的无影无踪。
勇妖王!
听到这熟悉的虎啸,孔阙当即加速朝着声音的来源飞了过去,飞舟也驻留在了空中,只见前方云头站着两位元婴大妖,除了勇妖王之外,山尊王也来了。
孔阙身体迅速缩小,变成大概两米左右,落在勇妖王身边,“多谢大王出手相助。”
“退后。”
勇妖王挥手示意孔阙躲在身后,孔阙自然照做。
有大腿不抱,那是傻妖。
飞舟上的三位元婴修士顿时回过神来,尤其是含光和承影,以一种谴责的目光看向了师兄宵练。
好好的回去不行,非得追什么凤种!
好了,现在凤种没抓到,还遇见人家山头的大王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