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唐璇知知道墨帝要上早朝,早早就醒了,她先来到东厢房,敲了敲门,听到福公公起身后,端着洗脸盆,推门走了进去。
福公公看到是唐璇知,满是皱纹的脸上,扬起一抹和蔼的笑意,“昨天被吓到没?”
唐璇知把竹盐递给福公公,等他漱口后,又拧了个湿帕子,递到他手上。
佯装思考了下,轻声回道,“还好,刚开始可能有点吓到了。”
看福公公洗好了脸,唐璇知立刻拿过架子上的衣服帮福公公穿了起来。
福公公一边扣着腰带,一边说道,“唉,陛下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性子,也是被人给害得啊!”
唐璇知目不斜视的,继续帮福公公整理着衣服,福公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陛下还是六皇子的时候,因为生母惠贵人,被人污蔑,使用厌胜之术,连带着一起打入了冷宫。”
“谁曾想,惠贵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天天想着法的折磨陛下,以期望先皇看在陛下的份上,放她出去。”
“挨打受骂都是常事,有时候冬天冰天雪地的,也不给穿衣服,扔在寒风里冻,高烧了几天几夜才挺了过来。”
“夏天,冷宫环境又恶劣,只有一张干净的床褥,惠贵人睡了,陛下只能睡在地上,常常有蛇虫鼠蚁,你想想看,陛下得被咬多少次?”
“宫里面的人都是踩低捧高的势利眼,冷宫里面的饭菜多是剩菜剩饭,有时候等贵贵人用完,饭菜都馊了,陛下饿的也只能吃了下去。”
“所以陛下现在吃不了鱼,也用不了鱼腥味的食物,之前都被馊的鱼吃伤了。”
唐璇知眼神一暗,她没想到墨帝从小这么艰苦,连亲生母亲都折磨他,怪不得养成了现在这样阴晴不定,疑心病重的性子呢!
唐璇知没忍不住,疑惑道,“师父,那后来呢?”
福公公再次叹了口气道,“记得那都是陛下,进冷宫一年后的春节了,先皇才想起来,准许陛下出来过节,谁知道陛下刚出冷宫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骨瘦如柴,眼神呆滞,沉默寡言,而且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方,都是掐痕,鞭痕,还有棍子打的伤痕……”
“后来才发现,那年冬天特别寒冷,风雪交加了数日,惠贵人已经在冷宫里被冻死了,而陛下就这样和她的尸体,一起呆了三天两夜。”
“那时候的陛下也才七岁啊……”
“后来咱家和现在的德妃娘娘,被先皇一起安排到了陛下身边,贴身伺候他,一直用了快两年的时间,陛下才缓了过来,但是性子慢慢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唐璇知眼底闪过一丝怜悯,她虽是女子,也算心性坚毅,在父亲突然离世后,也经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不过最后还是稳定住了十万兵马的唐家军。
她想象不到,如果是她经历了,墨帝小时候经历的这些事情,她还能像墨帝这样活下来吗?
更何况他那时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
福公公说完这些后,转头叮嘱唐璇知,“这些事听过就忘了吧,以后好好伺候陛下,只要你不做过分的事,陛下不会为难身边伺候的人的。”
唐璇知道福公公是怕自己被陛下吓着了,以后不尽心尽力伺候好陛下,所以才跟她说了这么多的。
连忙点了点头,跟着福公公一起走了出去。
乾清宫内,明黄色的床帐内,墨帝猛地睁开深邃的眼眸,翻身而起。
眉头微蹙,怎么回事,已经多少年不曾梦魇过了,梦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仿佛炼狱般的冷宫中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着一声“陛下,您醒了?”随后一双葱白的小手掀起了纱帐。
墨帝眼中的猩红还未淡去,脸色阴郁的,猛然对上一双潋潋生辉的桃花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慌忙挪开视线。
墨帝:可恶,刚才不会吓到他了吧?福公公这身子快撑不住了,不能再给他吓跑了。
唐璇知:有点……所以赶紧对我好点吧?
墨帝掀开被子,站起身,唐璇知拿过衣架上的龙袍,帮墨帝穿戴了起来。
闻着怀中这沁人心脾的幽香,墨帝缓缓闭了闭双眸,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今日福公公让唐璇知跟着,一起随墨帝上金銮殿上早朝。
庄严肃穆的金銮殿里,大臣们排成排,站在下面,福公公甩了下浮尘,大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兵部侍郎袁琮走出列,高喊一声,“陛下,臣有事启奏!”
“哦,袁爱卿,有何事启奏啊?”
“陛下,臣接到西北唐家军,八百里加急的密信,请陛下过目。”
唐璇知眸光骤然缩了下,都快两个月了,这是唐玉她们终于察觉到,我此次回京有蹊跷了吗?
福公公轻咳一声,唐璇知赶紧快步走下去,拿过袁琮手中的密信,双手捧着,恭敬地送到墨帝的手中。
墨帝修长的手指拿出密信,眸光沉沉的,仔细看了起来。
墨帝:信上怎么说我急召唐璇知回京都的呢?我什么下过这个旨意了?
身旁的唐璇知眉头微皱,看来是有人假传圣旨了!
墨帝:唐璇知已经离开西北军营,快两个月了,难道?
唐璇知:你才知道啊?你的大将军已经被人暗杀了?
墨帝合上密信,脸色暗沉的冷声道,“来人!”
禁卫军统领李勇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在!”
墨帝沉下脸来,眼色冷厉道,“李勇,你带人全力追查,唐大将军回京都一事。”
李勇高声应道,“是,陛下!”
整个金銮殿里突然一片哗然,要知道,边关将领无诏不得回京都,唐大将军怎么会无缘无故回来京都的呢?她要干什么?
唐璇知甩了甩耳朵里,听到的乱七八糟的心声,什么是要谋反吗?还是要卸任了吗?回来邀功的吗……
话说,你们这些个养尊处优的朝臣们,有没有想过,守卫西北边关多年的她,突然回京都,有没有可能是被人骗回来的?
结果,听了半天,这样想的,没有,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