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内,思熙躺在床上养病,她知道自己身体一向很好,最近真是折腾的时间太久,心内肝气郁结导致的寒热。这几日过的还算平和,靖湘王昀然一直没有出现,只是长春阁的伙食已经改善了,有几个靖亲王府的婢女和侍卫被指派在长春阁侍奉,思熙觉得人多太吵,让他们在门外侍候。
这几日,未有一丝一毫消息传入思熙耳内,思熙每日除了睡觉养神,就是靠在床上读书休息,倒也过的自在。
过了大概三四日的样子,思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身上的力气也慢慢恢复。
这一日,思熙让雨研和语程去屋内搬个椅子,自己在院内走路恢复力气,走到梅花旁边时,思熙抬头看着开满鲜花的梅树,想起那夜,那个男子就这样站在这棵树下,吹着好听的长相思,思念着别的女人。
“哎,你听说了吗,王爷又陪着侧妃去万福寺上香了,听说侧妃想要孩子,两个人去求子了呢”
“是啊,王爷真是太宠爱侧妃了,王妃生病的时候王爷都没陪着,病的严重的那天,王爷陪着纯侧妃归宁,听说纯侧妃无限风光,整个京城的小姐都羡慕她。”
“嗯,回门之前,王爷还带侧妃去庙见拜祖先了呢,你说梨蕊她们怎么那么有福气呢,被分配到侧妃房内,听闻侧妃人美心善,她们每天都可以得到好多赏赐,咱们就这么倒霉,分到一个病病殃殃的王妃房里,天天生病不说,还半分不受宠爱,生病这么多天,王爷连院子都没踏进来过”
“嗨,什么生病,依我看啊,就是王妃不受宠爱, 觉得丢脸,没脸见人了呗”
两个人新分过来的侍女刚刚从外面回来,凑在一起低声抱怨,并没有看到梅树后面的思熙。其实也不怪两人不知,实是分配过来的几日,思熙都在病中,从未踏出房门半步。
原来病的那日,靖湘王陪着侧妃归宁了,思熙哂笑。
“小姐,椅子搭好了,您走了半日,过来坐会儿吧”语程和雨研将宽大的椅子放在太阳下,椅子上铺上厚厚的垫子,语程说着,过来梅树边上接思熙。
“好”思熙笑着应承。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刚刚还在讨论的两个侍女如同天雷炸顶一般石化在当地,一动不敢动。
两个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请安“王妃万福金安”
“嗯”思熙从两个人身边走过,语程迎面过来搀住思熙的胳膊。
“语程,去回禀母后,长春阁的人,都打发了吧,我自由惯了,不需要这么多人侍候”
“是,小姐”语程转身“都随我来吧”
“王妃饶命,奴婢以后不敢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女说。
“走吧,王妃的病刚有起色,你们如此大吵大闹,是何居心?”
两个人闭嘴不敢说话了,惊扰王妃,这样的罪名可不小。
看着院中清净,且躺了多日又可以出门走动了,思熙今日心情不错。
看着碧蓝的天空,墙角的花簇丛生,思熙想起嘉陵关的夏天,大漠中并没有如此多的鲜花。
“雨研,去箱子中把我的凤尾琴取来”思熙饶有兴致的说。
“小姐要弹琴啊,奴婢这就去取。”雨研高兴的说。
从前小姐最喜欢和凌将军一起斗琴,来了京城以后,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兴致抚琴了,难得今日这般高兴,看着小丫头满面微笑的去取琴,跑的太快还差点被绊倒,思熙笑着摇摇头。
雨研很快在小亭子中摆好凤尾琴,担心思熙着凉,亭子四周用白色烟熏纱围起,点燃香薰,然后搀扶着思熙走到凉亭中。
思熙入座后,雨研放下白纱帘,退到凉亭外面,坐在大石头上,隔着纱帘看着思熙。
红色的凉亭中,白色的纱帐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小姐发髻轻绾,衣裙飘动,举手投足间美的仿似山间的精灵。
“靖湘王真没眼光,我家小姐人美心善,在我们嘉陵关都是人见人爱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求娶小姐呢”雨研愤愤的想。
这时,思熙调好琴,素手轻扬,一曲《高山流水》从指尖倾泻而出,琴音悠扬,曲调淡雅清新,绕梁之音不绝于耳,雨研一时听呆了。
“好,姐姐的琴音真美”正当思熙沉浸在一曲终了的畅快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思熙的好心情,思熙勾起的唇角倏地落了下去。
只见昀然挽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正是纯侧妃。
“然,你看,姐姐弹的《高山流水》多好听,还好过来探望姐姐,不然都错过这么美妙的琴音了”
“嗯”昀然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女子挽在自己臂弯间的小手,转头对纯羽笑的温柔。
只是,纯羽还是敏锐的察觉出,昀然温柔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期盼,那目光,仿似透过自己看向了另个一人。
温柔一笑过后,靖湘王缓缓的将目光转回到亭中的女子,这个女子,还有多少惊喜给到他呢,一曲《高山流水》弹得出神入化,那样绵远悠长。纯然的琴音也好,只是多了些匠心,少了怡然自得的淳朴之心。
语程从两个人后面走进来,和雨研一起撩开亭外的白纱,搀着思熙从亭中走出来。思熙屈膝行礼“王爷万福”
“起来吧”昀然看着思熙,脸色苍白,隐有病态,虽有金色的阳光打在脸上,但她的脸上仍没有半分血色,这份较弱,倒是更显的女子清雅脱俗,美的不似凡间之人。
不知怎的,虽然和思熙呆在一起只有短暂的半日而已,这个女子烛光下读书写字的样子却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那日。。。那日女子病重的呢喃,梦中的不安、彷徨和无助,那样的让人心疼怜爱,还有,昀然的目光游移到女子的唇边,想起当日,女子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样子,想起那般喂药的情形。。。
那日收到皇帝取消长春阁的禁令,昀然竟有一丝丝惋惜,如若不是纯羽的婢女文柏来请他,他可能还会陪在女子身边的吧。
纯然到福宁阁后,见到同样床上养病的纯羽,才有一股歉然的内疚涌上心头,为了弥补纯羽,这几日,昀然加倍的对纯然好,府中人人都道自己宠爱纯羽,只有自己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对不起纯羽做的补偿而已。
纯羽见两人都没有说话,抬头看了昀然一眼,见他的目光痴然的看着思熙,纯羽袖中的手收紧,紧紧的握着,就一夜,一夜而已,她在你心中就已经留下一点影子了吗。
纯羽走上前,想要福身下去给思熙请安,被晃过神来的昀然一把拉起来。
“羽儿,除了父亲母妃,这个府中,你不用给任何人行礼。”昀然拉着羽儿说。
“然,这不合礼数”纯羽娇羞的说。
“两位来我长春阁可是有事?”思熙没心情看两人你侬我侬的戏码。
“姐姐,今日阳光很好,然说带我晒晒阳光,不知不觉多走了几步,被姐姐的琴音吸引进来了”纯羽走上前,想要拉思熙的手臂。
雨研和语程一边一个搀着思熙,谁都没有躲开。
思熙后退一步,心想,长春阁偏远,本来琴音不可能传出去,早知被你们听到我就不弹了,真是晦气。
“嗯,那王爷和侧妃请自便吧,妾身累了,恕不奉陪”思熙福了礼,转身想要离开。
“哎,姐姐,羽儿从未听过姐姐这般美妙的琴音,不知姐姐能不能再抚一曲,以解妹妹仰慕之情”纯羽见思熙转身就要走,赶忙叫住思熙。
见思熙面容冷淡,求助似的看着昀然,摇着昀然的手臂“是不是啊,然”
昀然犹豫了一些,看着纯然希冀的目光,不忍拒绝“王妃,再抚一曲如何”
思熙冷笑“王爷,侧妃,偌大的王府,没有琴童吗?想听什么二位回去听就是了”
思熙顿了一下,看着纯羽,这样的女子,矫揉造作,思熙不喜欢“纯侧妃,我当不起你的姐姐,当日请旨求皇上赐婚,不过是一时冲动,我无意抢你王妃之位,这个位置,我会求皇帝还给你,你不必试探我。”
思熙又转向昀然,“王爷,约法三章和和离书已然给你,三个月期限不变,三个月内,我必请旨离府,这三个月中,还请王爷遵守承诺。”
思熙扬起头“两位请吧,恕不远送。”
说完,思熙转身由两个婢女搀扶着走了,远远的,纯羽听过思熙说“雨研,将我的琴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