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阁内,时光静止一般,气氛一片祥和,不知怎的,昀然一肚子的火气,对着思熙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刚刚翻找药箱时找到的书箱,思熙如宝贝一般,小心的将书本抱出来整理到靠墙空着的架子上,昀然翻着思熙摆出来的书籍,一边看一边惊叹于女子的博闻强识,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机关算数,兵法权谋,都有涉猎。
每本书都被详细的做了笔记,昀然抚着荷包中女子的字,一眼就看出,是女子的笔迹。他忽然又想起纯羽,丞相家的女儿自幼就请女先生教授课程,纯羽绝对算是整个京城最有才的姑娘,吟诗作对,出口成章,不过她的学识,跟思熙比起来就不怎么够看了。
思及此,昀然有些烦躁,自从昨夜见到思熙,似乎自己的情绪总能被这个女子带动,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否想要思熙离开。
昀然烦躁的想要做点什么,他放下手中的书,想要站起来,抬头却看到前方,坐在书桌前的女子,在临近夜晚的烛光下,徜徉在书页间,闻着淡雅的墨香,仿佛在那条奔流不息的历史长河中,在大大小小的书本间,多如牛毛的凡间尘世忽而就变的没那么重要了,昀然的心,倏地又静了下来,一个词蹦到男子脑海,这或许就是岁月静好吧。
如若,没有纯羽,有一个这样的王妃,每日泼茶赌书,执子下棋,也未必不是一件人间美事。
男子仿若呆住了一般,静静的看着灯下的女子,越看越安宁,有这么一瞬,昀然想,就这样吧,让时光停在这一刻,就这样美好的、静静的停在这一刻,也好。
许是感受到男子的目光,思熙忽而抬起头,两人视线相对,昀然像是什么秘密被别人发现一般,突然低下头假装翻阅手中的书。思熙抬头就看到男子望向自己的灼灼目光,那样专注,心忽而猛的跳动一下,她压住心中的悸动和思绪,低下头想要继续读书,心却乱的像一团理不清的丝线。
思熙颓然的合上书本。
“雨研,晚膳好了吗,我饿了”思熙对着门外问道。
雨研闻声进屋,由于靖湘王在这里,雨研和语程都守在庭院中,长春阁实在是太小了。
“小姐,晚膳早就好了,您从昨夜就没有吃饭,早膳和午膳厨房都只给了些残羹剩饭,好在您还带过来一些肉干,奴婢中午跟厨房要了一些米煮了稀饭,您将就着吃一顿,就是不知道靖湘王锦衣玉食吃惯了,能不能吃的下我们长春阁的饭。不然靖湘王让纯侧妃给您送过来一些也行,我们小姐苦习惯了,可别苦着您。”雨研年纪小,很是替自家小姐委屈,,她虽然惧怕靖湘王,还是鼓起勇气噼里啪啦的说。
昀然自然也听出来雨研的话外之意,歉然的看了思熙一眼
“我上午通知了侍卫,可能他们忘了”
“嗯,我相信王爷自然可以说到做到,今夜太晚了,还请王爷将就着吃点吧,雨研,烦请门口的侍卫帮忙通传给厨房,王爷的旨意,明日,本小姐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残羹剩饭。”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雨研开心的说。
“嗯,问下守在门外的禁卫军晚膳吃什么,让门口通知厨房,多准备今天的晚膳,别让门口辛苦守卫的士兵饿着肚子,你和语程也去吃饭吧”
思熙和昀然的晚膳很简单,白粥加一些从嘉陵关带回来的肉干,倒也还算美味。
若是平时,这些东西昀然看都不会看,今夜倒是吃了两碗。
“这个从嘉陵关带回来的?”
“是啊,嘉陵关寒冷,冬日里没有新鲜的瓜果蔬菜,老百姓就把这些肉挂起来晒成干,度过寒冷的冬天。”
“王妃似乎很喜欢嘉陵关?”
“嘉陵关虽然苦,但比京城更有趣一些,我们在关内,经常追着野鸭子,从河东边追到河西边,然后士兵们一起把这些野鸭子赶到岸上,烤熟了吃,能吃到野味是大家最欢喜的事情。我来京城以后,京城中的鸭子虽然多,做的也更精致,但是在我看来,都没有嘉陵关的老鸭子香甜。”说起嘉陵关,思熙似乎很开心,说了很多话。
昀然想象着思熙说的画面,忽而就觉得,他没有体验过的边关的生活,似乎也很有趣。
“本王没有到过边关,听你说起来,边关无拘无束的生活,却是比京城更有趣”昀然勾起唇角说。
“王爷有机会可以去大漠逛逛,没有在大漠驰骋过,就体会不到天地的广阔,茫茫沙漠,才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有多么贴切”
“王妃喜骑射?”
“嗯,喜欢,从前娘亲总觉得女孩子应该温柔娴静,不喜欢我去马场玩,年幼时顽皮,总趁着娘亲不注意偷偷溜出去。”思熙似乎想到什么,满脸的笑意暗淡下去了。
只可惜,爹爹和娘亲都不理我了。
昀然见女子暗淡下去的目光,知思熙想爹娘了
“王妃不必担心,骨肉之间没有隔夜仇,想必用不了几天,镇边大将军和永安姨就来看你了”
“嗯”女子兴致缺缺的说“希望可以求得母妃和父亲的原谅”。
“王妃可否告知本王打算怎么跟皇上求到和离的旨意呢?皇上最重威严,他下的命令,从没有朝令夕改的时候。”靖湘王想找些话题打破沉寂。
“我自有办法,对了,王爷,禁足一个月,我的计划有可能没办法按时完成,如有推迟还请王爷多担待,这也实非我愿。”
“好”昀然不知道此时,他内心想要更快点完成计划的好,还是时间慢一点让这个女子离开更好。
晚膳后,昀然负手走到庭院中,仰头望着月空,月上柳梢头,昀然信步走到梅树下,从腰侧取出玉箫,叹息了一声,玉箫放在唇边,萧声呜咽,一首《塞上曲》在漫漫长夜中诉说着说不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