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禹君静看着花艾卿。
她的眼皮更浮肿了,显得非常的可怜,惹人心疼得紧。他轻轻把她往怀里勾了勾。
她迷糊的一滚,脑袋磕到他的胸膛上,一怔,猛的推着他退开,看到是他,惊慌的眼睛跳动起来,一下子吐出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
“看到是我就放心了吗?”贺禹君忍不住调戏。
那具着吸引力的声音,和引人沦陷的坏笑……
还好她迟钝,一看就愣了。
一眨眼,脸刷的红透,一下子坐起来,捂着心窝,像是怕小鹿蹦出来。
机械的掏出手机看时间,“糟了,没电了。”
看看宾馆内线上的时间,“都十一点了。”
跳起来跑出房间去,敲响了对面的房门,“外婆?外婆?”
喊两声没人应,去问前台,小姐姐有点儿娇羞的对贺帅哥说:老人家一大早气冲冲把房卡扔回来就走了,还瞪了她一眼,把她瞌睡吓了个半醒。
借小姐姐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了点儿电,给外婆打电话。
那头劈头盖脸一顿,“你别回来了!这些年跟死了一样,一回来就进班房了,我们老艾家丢不起这人!不都睡到那公子哥一块儿去了吗?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老太婆当不起你的外婆!”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嘟嘟……
老太太没让花艾卿说一句话。还声如洪钟,让旁边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柜台小姐姐顿时像瞅什么不良人一样,眼神隐晦起来。
花艾卿没留意到那些,她傻眼的看着跳回主界面的手机屏幕。外婆怎么能这样呢?不回去还能去哪儿?
脑子里这么一问,贺禹君立即抓着她的手,把答案填得妥妥当当。
“走,回去住在我外婆家。我去跟外婆说,你假期给我补习,顺便打暑假工。我暑假也要挣零花钱,你去帮我。”
既解决了落脚之处,还能挣点儿学费,两全其美。花艾卿点头答应了。
吃过午饭,出发回华城。
在车上给手机充了电,贺禹君准备给外婆打电话,一开机立即收到几个来电漏接。
“屈老师打电话了,你快给他回一个。”
手机拨了号递给花艾卿,一秒就接通了。
“哎呀,你可算回电话了。”屈才像是放下了地球那么大一块石头,“俩都关着机。你们现在在哪儿呀?”
“对不起,屈老师,我手机没电了。我们回华城了,您别担心。”
“哦,好,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嗯。谢谢您,屈老师。”
“嗯。没事儿了啊。有什么事儿,给老师打电话,啊。”
对待优秀又乖巧的学生,老师总会无比温柔。
贺禹君给自家外婆打了电话,“外婆,这个暑假,我想请卿卿帮我补习,她顺便打个暑假工,让她住你那儿,可以吗?”
那充满期待的语气哪儿有商量的余地?
外婆怎么忍心拒绝她的君君?自然非常开心的答应了。
“谢谢外婆!”
可甜坏了老人家。
“哎呀!他们没事儿了。我家君君就像小时候一样乖巧了。”外婆自言自语的,乐得像个说好一桩亲的媒婆,“我就说嘛,这缘份就是命中定下的。艾悦的小丫头,就是我家君君的福星。”
“华老师,这话听着不科学啊?”程老叉着腰走过来笑话道。不和贺禹君说话,外公是不用拿羽毛扇驱赶焦虑的。
“怎么不科学?这哪里不科学了?你列个公式给我证明一下,它哪里不科学?”外婆娇嗔的问一气。
“公式?华老师加不科学等于非常科学。”程老飞快的列出公式。把非常二字强调出了非常意味。
“呵呵。”答案让华老师非常满意,“我再去超市买点儿菜和零食。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去给您帮工。多买点儿水果,少买垃圾食品。”
老两口乐呵呵的出了门儿。
老夫妻俩就程晨这么一个女儿,本来有个女婿儿,半道跑了,就得这么个宝贝外孙了。这些年女儿倔得不回家,外孙浑得没盼头,可叫二老操碎了心。现在浪子回头,二老乐得是睡着了都会笑醒的。
回华城的高速路上,贺禹君跟着音乐哼哼唧唧了一路。
门开见外公。
“外公。”贺禹君乐不支的垂眼教导肩旁小花儿,“卿卿,快叫外公。”
“外、外公。”花艾卿怯怯的看了看老人家。
“嗯。快进来。”
笑眯眯迎进了门。
外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呵呵,回来啦?”
“外婆。”这一声异口同声。
“哎。”那回声爽朗的,楼上都要听到了,“快进来,桌上有葡萄,都洗好了,咱程校长亲自去超市扛回来的。”
话里的滋味可比桌上的黑葡萄更甜。
“先去洗洗手。”外公不扇羽毛扇了,可比外婆还细心。
“嗯!厨房里去洗。”贺禹君领着花艾卿进了厨房。
“外婆,我帮您。”看到活儿,花艾卿就自在起来了。
外婆看到她还有些浮肿的眼睛,怜爱的说:“好孩子,今天就歇着去吧,往后再来帮忙。”
在外面吃水果,外公又扇着羽毛扇过来,打听花艾卿发生了什么。因为上午屈才找不到贺禹君他们,就给程老打了个电话,浅浅的说了些事儿。
花艾卿还犹豫,程老鼓励她说出来,看看他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毕竟二老桃李满天下。
花艾卿看了看慈祥的老人,说出了从妈妈的好友那里听来的故事:
艾悦家境贫寒,上大学打零工,受惠于渣男,爱上了他,有了花艾卿。也许是渣男迷恋艾悦,他要艾悦放弃学业,生下孩子。还说,等到她年满20,就立即娶她。为了爱情,艾悦傻乎乎的信了他所有的谎话。生下了孩子之后,渣男的老婆找上门来,将艾悦的住所砸得稀巴烂。渣男赶来,他老婆逼他做选择,他放弃了艾悦。后来竟然还想骗走艾悦的孩子。艾悦被伤透了,吓坏了,就带着孩子躲起来。
那时未婚先孕,大学又没念完,无颜面对家中父老,走投无路之时,找到了恩师,才去了程晨家,给贺禹君当了一年的奶妈。
才有了贺禹君外婆说的,他们小时候在一个碗里抢吃的。
后来离开程晨,求生无门,得人看中她的模样,一起走上了坑蒙拐骗的不归路。
花艾卿准备考国防了,不用再花钱了,艾悦就金盆洗手了。没想到,还是天网恢恢。
“我妈妈是为了挣钱养我,才会走上那条路的……”
说到最后,花艾卿极力为妈妈辩护,又伤心的哽咽了。
贺禹君抱着她肩膀的手又紧了紧。
“哎!艾悦那孩子也要强。本来是想把孩子寄养在我这儿。那时外婆工作忙,建议她抱养给别人,她又舍不得……”
外婆不知何时出了厨房,在孩子身后听得泪水涟涟。
“没事儿,啊。”外公安慰起人来,带着公式的意味,“这犯了错,领个罚,没什么的。你好好的就行了啊。你好好念书,将来让妈妈过好日子,一切都会好的,啊。”
“嗯。”花艾卿懂事儿的点头。
“你笑起来真好看……”
花艾卿的手机铃响。掏出来看到外婆两个大字,她泪眼婆娑的看了看贺禹君,迟疑的划开了接听键。
“死妮子,你还真不回来了呀……”
又是劈头盖脸的声音,花艾卿这次早有准备,连忙捂住了喇叭。还听得叽里呱啦在咆哮。
“拿过来我跟她说。”贺禹君外婆气势汹汹的伸出手。
花艾卿怯怯的看了看她,颤颤巍巍递去的手机。
一放开喇叭,污言秽语又清晰起来。
“你还真不要脸啊!小小年纪,你好的不学,烂的不丢……”
“污言秽语的吵什么呢?我华丽丽。”外婆把手机话孔对着嘴,凶神恶煞的自报了家门。
“华丽丽?”仿佛有点儿想不起来,顿了顿,嗓门和尾巴一样夹起来,“哦,哦,华老师啊?”
“啊,听不出来了啊?”高高在上的质问。
“呵,听出来了。我外孙女怎么去您那儿了?”
“你还知道她是你外孙女儿?她来打暑假工,往后就住我这儿了。你劈头盖脑的骂人家做什么?还改不了德性?”
“不是,昨晚上有个公子哥儿……”
“那是我外孙,千里迢迢跑去帮忙,还招你惹你了不是?”
“您外孙……啊?没、没招我,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花外婆语气一变,激动得哭了起来,“哎呀,华老师啊,您就是我家悦悦的贵人。她现在进局子了,我外孙女就拜托您……和您外孙好好照顾了啊。我就不跟您说了,我还有事儿。改日再聊,啊。”花外婆匆匆挂了电话。
“没文化真可怕,哼!”华老师还意犹未尽的凶了手机一句,才递还给花艾卿,“丫头,别听花老太的污言秽语,就安心的住在外婆这里,和君君一起努力,啊?”
“嗯。”
花艾卿唯有服帖点头,接受沾着贺禹君的光的温暖。
吃饭的时候,外婆热情的照顾花艾卿,夹了好多菜给她,还逗趣的说:
“可有机会补偿你了。你这么瘦弱啊,都是我们君君害的。”
“怎么是我?”贺禹君惊惊慌慌,俊脸上吓出了懵懂雾色。
好不容易哄好了花艾卿,可不想再背什么毁灭形象的罪名了。
外婆说,那时程晨不愿意哺乳,艾悦的奶水不够两个孩子吃。小卿卿就像是懂事儿一样,才四五个月大,就嫌弃母乳了,把奶水都让给了贺禹君,自己就吃菜粥,营养不足才会这么单薄。
那么,听话和为他辩护,都是与生俱来的本领?贺禹君遐想了一下。
“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卿卿,她就是老天爷派给你的福星。”
外婆又搬出来她的非常科学。
“嗯。我照顾她一辈子!”
没有被毁形象,贺禹君乐不可支的许下承诺。
听他这么没遮没拦的,花艾卿连忙偷偷看两个老人的神色。
老人家乐开了花儿。
他们心里没什么世俗的条条框框,有人能让贺禹君重回正轨,哪怕她是个灰姑娘,他们也能把她看作天使。
花艾卿因为担心而翘起来的眉头又悄悄放平了。偷偷看了看贺禹君,觉得他才是福星,一颗比月亮更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