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鸟扑腾着翅膀飞起来,那小厮一张脸被抓烂,眼眶也是黑乎乎的两个大洞,在地上抽插了两下便没了生息。
怪鸟尖锐的喙衔着一颗眼球,仰头张大嘴将圆溜溜还黏着血肉的眼球吞入腹中。
辛芜这下看清了,那只鸟有着一张人脸,它扑腾了两下翅膀,朝她直直扑来。
“小花小心!”君迁转头,文远趁机上前一爪抓向他的脸。
男人侧身躲开,辛芜也避开鸟爪,两人被逼到院子中央,背对背靠着。
文远的双手已经化作了鸟爪模样,还在泛着黑气。
“文…唔……”李阳江被管家捂着嘴拖到了角落。
“少爷,求求你别去掺和了,让仙人去吧。”郎中早就被吓昏了,管家还得顾着这个任性看不清时局的小主子,耳朵传来的钝痛让他差点昏厥。
李阳江明白管家的意思,只好缩在角落的下人堆里看着院内的人缠斗。
文远听到了李阳江的声音,咬了咬牙,转身朝角落的两人冲去,鸟妖也在空中转了方向,朝李阳江扑过去。
“啊——!”下人一拥而散,都害怕自己死在妖人的爪下,直接将李阳江暴露在了文远眼下。
文远和鸟妖的爪被一道水屏拦下,是辛芜设下的。
君迁衣袖中飞出几根绳索缠住了鸟妖的翅膀和爪牙,同时他上前,一剑刺在了文远的肩上。
他手腕发力,文远便被按在剑上跟着后退,长剑捅穿他的肩头,将他钉在了柱子上。
蓝色的绳索缠上他的手脚,将他严严实实地绑在柱子上。
鸟妖扇动不了翅膀,也掉落在地上,嘴里还在发出怪异刺耳的鸣叫的。
“咕——!咕…哥…咕……”
它朝文远的方向慢慢挪动身子,嘴里一直发出刺耳的叫。
辛芜居然觉得它是在叫文远哥哥。
她和君迁对视了一眼,男人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
“鸟妖不可化形,你为什么能扮做人样?”
李阳江也爬了起来,看着面前被剑钉在柱子上的文远,眼中含泪。
文远看着这副模样,额角青筋跳动,“李阳江,给我收起这副恶心的模样!”
“都是你们李家,我才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这毒一刻钟之内没有解药就必死无疑,你爹就要死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癫狂,吐出几口血来,却依旧还在笑。
“文远,你究竟为何要这样残忍?”李阳江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心善的他会变成妖,还要残害李府。
文远啐了一口,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我呸,你们李家当初就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发家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现在倒来说我残忍。”
管家眼瞳一缩,“你胡说!老爷心善人尽皆知。”
“去你的心善,十年前苏州杨家那场火,你还记得吧,杨家上下一百三十口,无一生还。”
“那场火就是李坤放的,是他杀了杨家满门!他手上沾满了杨家的血!”
管家身体一抖,“你…你究竟是谁?”
文远咧嘴一笑,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我叫杨思远。”
“你…你没死?!”管家惊呼,李阳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这个反应,不就证实了文远口中所说的是真的吗?
“当初李坤放火的时候,你这个老东西就在场,我看得清清楚楚!”
在文远口中,他们才知道了当年那场名震扬州的惨烈大火的真相。
李坤原本是杨府的管家,是杨老爷的远房亲戚,因为私自放贷和收贿被杨老爷发现,知晓了自己要被辞退,便起了杀心,想要独霸杨家的财产。
他在府里的水井放了迷药,趁着夜深放了火,却被起夜的杨思远看见了,他被一个老马夫带出了火场,得以存活。
七岁的他躲在草堆里看着那场火烧了一整夜,老马夫当初受了杨夫人的恩惠,才救了他。
此后他们二人便以乞讨为生,得知李坤认领了杨家的财产后,老马夫告诉他不可忘记着灭门之仇。
李家搬离了扬州,他们便跟着一路乞讨来到了这边城。
中途他们缺衣少食,差点冻死在深山里。
快要到边城时,老马夫倒在了沙漠里,最后一句话是让杨思远喝他的血撑过去,九岁的拖着老马夫的尸体走了三日,最后不得已只能喝他的血,甚至吃他的肉,他才得以撑到边城,没死在沙漠里。
他将自己以三两价格卖进了伶人馆,给老马夫埋了衣冠冢,他的尸体被永远埋在了流沙里。
一直到十二岁,他都是在伶人馆里当杂役,偷着学唱戏,他托人四处打听李坤,得知他拿着杨家的血汗钱成了大善人,气得大病了一场。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他便发誓,一定要报这血海深仇。
他还要上山去替药堂采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寻得了两枚黑色的鸟蛋。
他在山上迷路了,实在是饿狠了,便吃了一枚鸟蛋,却不想那是鸟妖的蛋,妖力入体,他筋骨寸断,又被重组,硬是靠这要复仇这一口气撑过来了,就成了这副半人半妖的模样。
或许是吃了鸟妖蛋的缘故,他对那枚剩下的蛋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他精心呵护孵化着那个蛋,教它说话叫他哥哥。
后来他发现这只小鸟妖要吃腐肉或者吸食精气才能活,他在伶人馆,腐肉不好弄,便只有以精气养着这只妖。
开始他还会以血饲养,后来便直接叫它吸食别人的精气。
他十三岁那年,十五岁李阳江被一群好友带来了伶人馆寻欢,他便在他面前唱了几嗓子,他果然对他有兴趣了。
回去央求李坤将他买入了李府,他就带着那只鸟妖一同进了李府,赐名文远。
李阳江被他哄着捧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十五岁时便破了他的身,将他收做了娈童。
下人们都说着他的闲话,说他是个靠身子靠嗓子上位的贱人。
看着李阳江被捧着,他却要被万人唾弃,文远更加恨李家,明明没有李坤的那把火,他才是少爷,他才不会过那些苦日子。
没有那把火,他会被捧着,会锦衣玉食,而不是衣不蔽体地同狗抢食,也不会为了一枚铜钱就向人下跪磕头,更不会生啖老马夫的血肉,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鸟妖越长越大,需要吸食的精气也越来越多,所以这半年内就陆续有小厮暴毙。
“这都是你们李家欠我的!”文远目眦欲裂,状若癫狂。
鸟妖咕咕地叫着,还在往他那边挪,在场的人都被震惊住了,管家疯狂大叫。
“你胡说!你这个贱人胡说!”
李阳江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淳厚的父亲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不…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