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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长安勋贵(1)(1 / 1)


从去疾口中知道杨智亲自出京迎接杨宸还直接带人进了宫中不许随从跟随却直到宫禁开始也没能等到杨宸出宫的赵祁忧心忡忡地守在玄武门外。因为昨夜一夜未眠,所以今日的他显得有些憔悴,顶着微微泛黑的眼圈不停地向长乐宫内张望终于守到了散朝的时辰。

“去疾”

“军师”

“快,散朝了,我在这儿守着,你去看看王爷是不是该出宫了”赵祁不停地挥手让去疾带了两个王府侍卫凑到了宫门前。

今日因为杨智龙颜大悦,散朝得早了一些,那些不必留在前宫各部衙门里办差的大员们此时会从此处出宫,坐上各自的马车和轿子去往坐落在皇城之中的那些衙门部堂之中。按照规矩,人们只能对各自马车和轿子的记忆决定是谁先接到自家老爷。许多人未曾见过楚王府的马车,而心急如焚的赵祁早早地将马车停在了最前头,也让后来者顿时不满。

“诶!”一名像是官宦人家之中的仆从走到了赵祁的身边,有些闷闷不快地问道:“阁下是头个儿来这儿接人吧?”

知道长安城规矩多如牛毛的赵祁也没显摆架子,只是心平气和的坐在马车上说道:“嗯”

“那敢问你家老爷是从京外到京师做官?”

赵祁不解其中的深意,却也不曾多问,只是稍稍点着头回道:“算是如此”

“哦”这仆从听闻赵祁的话,像是放心了许多,毕竟外任的官进了长安城也得守长安的规矩,何况如今内阁几人稳若泰山,各部尚书也是去岁先帝驾崩之后,当今圣上亲自选了一遍的人。

随即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按规矩,阁下应当将马车停在一旁,让我等过去,眼下散朝了,我等得先过去,烦请阁下这车给我们让让路?”

赵祁也迷糊了,又多嘴问了一句:“敢问是什么规矩?”

“阁下今儿个头次在此候着自家老爷,我就且和你说说,免得来日你顶撞了别人家老爷,害了自家老爷还不自知”

赵祁饶有兴致地将身子侧了过去,眼睛却注视着前方在去疾跟从下从宫门走近的杨宸几人,他听到这仆从说道:“按规矩,都是谁家老爷的品阶高在前,若是同阶,就按谁先得此阶在前,谁便在前头,若仍是相同,入内阁者便在前头;武将们就比爵位,立国的几家国公府位第一,侯府第二,伯府第三,就说这国公府,也是大有玄机,镇国公当头且别论,后面几个,你可知如今是什么排位?”

“请赐教”赵祁仍旧仔细听着,这名仆从倒是也卖弄起了老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提醒着赵祁:“自然是以兵部尚书德国公在镇国公之下啊,你别瞧着邢国公府如今执掌京军,可德国公乃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我大宁朝的国舅爷,今儿个护国公府和定国公府从两位老公爷薨逝,谁还记得当年什么景象?辽王谋逆,这定国公府人人自危,唯恐受到牵连,若不是先帝爷开恩,只怕连国公的位置都守不住,怎么敢争?”

两人说话之时,杨宸已经走到了马车前,赵祁却是一面听着,一面慢悠悠地走到杨宸前头向杨宸作揖行礼:“见过老爷”

第一次被赵祁称作老爷的杨宸不知赵祁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问道:“怎么回事?”

“人家说咱们的马车挡了道,让咱们让让,免得耽搁了人家接人”

杨宸神情平淡地说道:“那就让呗”

他一句吩咐,楚王府的马车开始入宫的阔道之上撇到了一旁,而紧跟在其后的那辆由两匹良驹牵着的马车也心安理得地向玄武门行去,不过是一番小小的举动,却让周遭的人都在暗中嘀咕,似乎对他们指指点点也让这仆从有些惊诧。

不过着急接人的他竟然也不曾对杨宸说上一声谢字就迎人去了,看到了杨宸的马车都避之一旁,好让他德国公府的马车走到最前头来接自己的姜楷面色铁青,与他一道出宫的曹评和邓通也是各自扫了一眼,笑他姜家今日的张扬的马蹄踢到了铁板上,姜楷铁青的脸色让两位大宁朝的新国公心里乐开了花,告辞之后,扬长而去。

“老爷,小的今儿个来迟了,原是因为又辆车不识抬举凑到了前头,挡住了咱家的马车,小的教了他规矩,说来倒也听劝,识相地就让到一边了”

自家府上的下人得意洋洋的娓娓道来让姜楷此时攥紧着拳头却又不敢落下,望着杨宸已经登车离去,他才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眼瞎了!”

“老爷?”仆从不知自己究竟为何挨了骂,匆匆跪在地上。

只听见姜楷在那儿问道:“念你在草原上舍命救过我,我才让你脱了军户的身份到府上做事,你瞎了?今日这长安城里有谁能这般年纪的穿蟒袍?”任凭心里有万腔怒火,他姜楷如今的身份也不该在宫门前表露,只是没好气的径直从马车旁走开,嘴里还振振有词:“何况这身上穿的是蟒袍还是龙袍都该两论!”

仗着如今姜家成了大宁皇后的母族,姜楷在朝中也得以封一部尚书入阁,姜家已经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府上奴婢都愈发趾高气扬了起来,心里总是盘算着等如今的镇国公宇文杰有朝一日老了,太后娘娘也老了,姜家便可理所当然的成为勋贵之中的第一等门户。可开国八位国公之中因为姜楷之父早逝而敬陪末座的姜家如今在另外几家人眼中却像是小门小户的做派,同样是生辰,曹评和邓通是亲自入邢国公府道贺,对姜楷却像是避之不及,只让自家晚辈出面,让长安城好好的看了一番热闹。

与杨宸一道坐在马车里的赵祁此时一脸震惊地盯着杨宸身上他从未见过的蟒袍,不可思议地问道:“王爷,这可是的四爪龙,这是逾矩的啊,你这么穿,不怕被说图谋不轨?”

“你小子明明知道是陛下让我穿的还在这儿装什么?”杨宸正襟危坐,即便在马车里也没有像平日里那般有说有笑,两人在京城之中重逢,却也没有太多的寒暄客套。赵祁知道此时的杨宸定然是不知所措,还没缓过劲来就到了长安城。

“本王今日穿这身,可算是出尽了风头,所有人都盯着本王的蟒袍的你一眼我一眼,像看猴戏一样”

“那可不?”赵祁被杨宸的话逗笑了,却也急忙避开杨宸故作要打的拳头:“王爷如今在长安城,可算是万人瞩目了”

“别笑了”杨宸神情变得冷峻:“今日在朝上,陛下廷杖了几个妄议江南税案乃先帝之过的言官,本王总觉着这案子不简单,以景清的做派,怎么可能在江南什么都查不到?”

“王爷这就说笑了,景清是什么做派?”赵祁也收敛了笑意,好好地坐在了一旁反问起了杨宸,杨宸与景清素有嫌隙,对景清也是多有鄙夷,所以脱口而出:“奸逆小人而已,还能有什么做派”

“王爷看人历来很准,怎么在景清这儿看走眼了?”赵祁说完,向杨宸说了自己的念头:“景清此人可不是奸逆,大伪似忠,大忠似奸,他都占了,最是喜欢欺软怕硬,曾经以为先帝要责罚王爷,他禁足王爷之时是何等得意,可如今呢?方羹回京要参王爷之时,便是他助了臣一把,与臣先后入宫向陛下陈情,让方羹自以为可以坑王爷一次的那些把柄统统没了作用。

江南税案这般严重,陛下,勋贵,也有他们清流自己都知道是偌大江南士林所为,景清怎么会查不到,只是他不知陛下是不是有壮士断腕之心,所以不表露,背靠江南士林的朝中清流们也自然不敢在日后为难他景清。有些话,说出口了无非是一把伤人的刀,可若不致死,弄不好会被人反杀,不说出口,便是一瓶无人知道毒性多少的药,王爷行事,也该向景清学学。”

“本王向他学?”杨宸不屑的说道:“那这江南的案子便不查了,这才几年,江南财赋只有广武年间半数,千秋万岁之后,朝廷如何还能仰仗江南财赋?”

赵祁知道杨宸离京日久,在沙场之上摸爬滚打得久了一些,行事也就雷厉风行,狠绝果断,但朝廷不是一决生死胜败的沙场,也没有非黑即白,非善即恶,所有人在这里都得学会和光同尘。只是赵祁不懂,杨宸怎会不明白庙堂制衡才是天子的御下之术。

他没有多劝什么,毕竟多说无益,日后只能是跟在杨宸身边,随他一道见招拆招,过了片刻,杨宸又方才开口说道:“还有一事,陛下要兴秋猎之事,日子得钦天监选个良辰吉日再定,我觉着陛下会等秋猎之后,让本王去巡边靖寇”

“陛下已经告诉王爷了?”赵祁坐在一旁轻声问道,杨宸摇了摇头:“不是,北奴如今总是趁着连城多有损毁而未曾修补入境劫掠,陛下昨日总是说起此事,应当是在暗示我,你说我要不要等秋猎之时自己请命?”

“不”赵祁斩钉截铁的说道:“王爷入京,论削藩之事声音最大的方孺就离京巡边,臣以为不是巧合,陛下是想看看,或是想让方孺自己知道,读的四书五经到底能不能和北奴人的弯刀讲道理。王爷可知道,陛下已经诏定南卫的三营兵马入京?”

“知道,入京之前,王妃已经快马告诉了本王”

“北奴入境劫掠之事明说是连城多有损毁,又多是小股作乱,可根源在于,北伐京军兵败和两王谋逆打空了咱们的大宁京畿兵马的家底,驻守关城塞口和连城的兵马不足,若是出兵清剿,对来去如风的北奴人也是无计可施,要修连城没银子,要打仗没兵马,陛下是有意让方孺吃个苦头,讨不到好,等他撞了南墙,陛下才会在朝中另选贤能。而此人,非王爷莫属,所以应当着急的人是陛下和朝廷百官,不是王爷,所以王爷无需自己请命,要让朝廷三顾茅庐,率军平定北奴入京劫掠之乱。”

赵祁之言,杨宸听到了心里,点头答应了下来:“如此,也好”但即便如此,赵祁自己的心里却没有底,他有种预感,杨智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定然不止让方孺碰一鼻子灰再让杨宸去立功的事。当初在净梵山,纳兰瑜远在长安千里之外尚能毫无差错的看明白先帝的手笔究竟是何用意,如今他近在长安,对手段与心术皆不及先帝的杨智却不能全然看清楚。赵祁是愈发明白,自己当初赢的那一局可以出师下山的棋,也仅仅只是一盘棋而已。

马车陡然停住,赵祁便匆匆掀开帘子向外问道是何情形,去疾却一溜烟的从正面将帘子拉开说道:“王爷,护国公和定国公派人拿了手敕请帖,说是今夜在花燕楼设宴,为王爷接风”

“为本王接风?”杨宸从赵祁手中接过了请帖和手敕,一挥手,去疾又退了出去。

缓缓打开护国公府上送来的请帖,不过是些客套言语,有些疲累但如今在朝中无事可做的杨宸也只能应下:“王妃不在,本王在朝中也无事可做,去就去吧,毕竟护国公和定国公宴请本王,总不能驳了面子”

一眼就将请帖看完的赵祁想到今日那件事,在杨宸身边叹道:“护国公府如今执掌羽林卫,曹家旧部因为老公爷此番平乱护国公在军中也尚有余威倒是无妨,只是这定国公走得早了一些,又受辽王谋逆牵累,军中定国公旧部大多远派,大不如前。今儿个让王爷马车避开的,臣仔细瞧了一眼,像是德国公府上的,勋贵之间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看来也比预料之中的要厉害,王爷今夜赴宴了,明日邢国公宴请,后日德国公宴请,王爷去不去?”

“那你的意思是?”

“臣以为,王爷便以入京之后身子疲乏为由,推了此事,为今之计,还是需看清京中局势,小心行事方才是上策,若是今夜赴宴,让清流御史们知晓,还以为王爷和护国公府定国公府有私”

“你多虑了”杨宸微微呼出了一口浊气:“本王今日不去,也是御史清流们眼中和勋贵同气连枝之人,何况护国公此番平乱让本王白领了几次大功,人走茶凉,不是本王的做派。定国公府如今式微,本王更该多走动亲近亲近,能帮一把便是一把。外人要如何说是他们的事,本王只做自己的,本王如今要兵没兵,要权没权,他们莫非还能要了本王的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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