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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诛逆(2)(1 / 1)


离开阳明城时的杨宸或许从未想过,自己此行一直到长安最为平静的用膳竟然是在长安四大军镇之一的泗水镇里,祝同命人去上山所获的野味经由祝同、杨宸、去疾三人之手后味道有些参差,鲜美的兔肉放进嘴里时,杨宸竟然一时间未能尝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一块,两块,三块,依旧是毫无滋味,就像在这一瞬间杨宸失去了品尝出酸甜苦辣的能力,距离出兵杀人越近,距离他将大宁如今剩下的六大国公之一的人头提上奉天殿越近,杨宸心里越是忐忑。

人总是在安静时才能发现一些错漏百出的事,诛杀怀国公的这件事在杨宸身上发生得太过突然,突然到让杨宸宛若是在梦中应允下了此事。开国二十八侯之一的祝同也是沉默着,从领军离开蓝田大营到泗水镇的第一日他就知道自己只要看住了柳台县的独孤家,就不会有事。

但让他拿刀杀去诛杀怀国公,他也有些悲戚之色,怀国公府的委屈他们这帮老将明白,被两代帝王疏远二十余年在庙堂和长安城里连寻常侯门都不如的境遇他们也明白。但是真说独孤信会因此谋逆,祝同有些怀疑。可赵家的事他们也清清楚楚,不过是万岁爷想着赵家渐渐坐大,继而不容罢了。

不知是不是有些许兔死狐悲的感受,祝同在这一刻释然了自己此生未能被封国公的遗憾,当初的八大国公何等尊荣,一个赵家九族抄斩,平国公赵康被活活逼死在陈桥,赵家部将尽数赴死;一个周家谋逆,长安城里牵连了两万人,朝夕被锦衣卫杀了一个一干二净;怀国公府为天子所忌,二十年郁郁不得志,九族蹉跎;就是他最看不惯的邢国公,被封国公的第二年就被打发离京在东南守了二十余年的海,去岁才得以返京。

镇国公府明面上天下无双,顶着宇文镇国的名头位列勋贵之首,可暗中被东宫和德国公府使了多少绊子他们久居京城又如何不清楚,偌大家业能否传到宇文松那个浑不懔手中或许都要两说,定国公府和护国公府在大宁的两位国之柱石一前一后的因病不朝以后,是如何的境遇,他也清楚。

祝同对怀国公府的同情在无声无息间到达了顶峰,做了一辈子粗人,他知道忠心,但直到看见杨宸取出的圣旨方才懂得何为:“君要臣死臣不得死”

“祝老将军”

“末将在”

杨宸的一声轻唤,让祝同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殿下?”

“吃饱喝足了,动手吧,本王听说独孤涛没有去北面领军,就在柳台县里,你要死死围住柳台县,等本王在山中事成,自会来助你”

“殿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怀国公素日里清心寡欲,不问世事,哪里会谋逆啊?”

祝同不问还好,一问便是被杨宸盯着问道:“怎么,你觉得父皇会冤枉了他独孤信不成?本王昨日在甘露殿里见到了实证,人证物证俱在,以怀国公的身份断然不会束手就擒,所以皇命特许,就地诛杀,让本王来杀,已经是给怀国公府一个体面了。”

“可这?”祝同还是显得有些迟疑

“祝老将军,长安城里的怀国公府说不准此刻已经有锦衣卫开始抄家了,咱们这边的要紧事可不能误了”

“诺”

杨宸掀开了大帐的帘子,雨水趁势就扑到了他的脸上,在杨宸身后有些惶恐的祝同听到了此刻杨宸无声的感慨了一句:“又是让本王下雨天杀人”

泗水镇的大营开始躁动,骠骑营的三千骑开始分作六拨先后踏营而出,杨宸则是领着去疾还有王府亲随位于中军直奔柳台县外的茫茫群山。

怀国公府到底是在柳台县经营了二十余年,独孤信选择将自己的妻儿老幼悉数放在长安城里用来蒙蔽圣听,打算从柳台县开始与杨复远里应外合借助独孤一族在边军中的势力让杨复远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穿过连城直逼长安。天衣无缝的计划中,作为长安四镇之一的泗水镇自然是独孤信的心头刺,怀国公府的耳目遍布在泗水镇周遭。

身处于权力相争的旋涡之中,独孤信自然感受到了杨景让蓝田京军进驻泗水镇的疑心,不过在独孤信眼中区区八千兵马就想困住自己和数百年的怀国公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今日午后突然收到了杨宸率三千骑已经进了泗水镇之后,独孤信有些坐立难安。

全然没有杨复远在草原上送来的音信,也自然没有到直接举兵谋逆的时机,柳台县外的独孤信望着连绵山势中倾泻的雨幕,若有所思。

山中的除了风雨之声,再难有半分声响,为了方便他禅修心境,地处在群山之中的怀国公别业别出心裁地对应在了风水绝佳的位置。

“公爷”

怀国公府的探子带着满身的雨水悄然出现在独孤信和其亲随观雨的亭台当中,双手抱拳,独孤信不紧不慢地轻声问道:“可是又有其他的发现?”

“楚王殿下今日离京的时候派人来过咱们府上,只是途中被人给杀了,小的们刚刚在西山外五里的地界上瞧见尸首,从衣着来看应该是楚王府的侍卫,从身上搜到了一封书信,不过被雨水打湿了,只能隐约瞧见几个字,像是说明日要来拜访公爷,还有打猎什么的”

“谁的本事这么大,能在我的山下杀人?”

探子再是抱拳又低了一头:“小的不知,听府上的人说,咱们山里上来了两伙人,一拨人马躲进了山里,小的们正在追捕,像是宫里的人,正像问公爷杀还是不杀,另一个倒是有些稀奇,只是一个人在山里,不过行踪诡异,难以找到,他像是江湖上的游侠,武功深不可测,要找恐怕有些费力”

独孤信此时方才缓缓转过身来,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谋士说道:“这就说得通了,这楚王当初是先太后除了太子殿下之外最宠爱的皇孙,和咱们独孤一族这些年虽然没怎么亲近,可万万不该是用他来动我,或许真是像那个没命的楚王府侍卫本该带来的消息一样,楚王此番造访,估摸着是想见见我,又或有皇命暗示来安稳我,先生以为,我所料想如何?”

谋士眼神中的迟疑稍纵即逝,忧心忡忡地叹道:“那究竟是何人不想楚王和公爷打猎?看样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然后逼着咱们看错了情形,不得已先下手来”

独孤信摆了摆手:“罢了,看不清,便看不清,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说罢,指向了怀国公府多年豢养的探子:“既然没人说自己是宫里的,那就不是宫里的人,先把那伙杀了楚王府侍卫的人宰了喂狼去,把手伸到山上来,还在我眼皮子下面杀人,无论是谁,都不必留手,教他背后的主子长长记性。另外那个江湖游侠,派人送些吃的,喝的,既然是武功深不可测,那我自该拉拢一番;若是拉拢不成,明日去京中把秋老爷子请来,这秋老爷子不总说自己天下第一么?”

“诺!”探子领命退去,大宁第一拨进士出身的谋士则是有口难言,在他眼中的独孤信全然说不上什么明主,只是自己知晓的事太多,已经无法脱身,所以当知晓独孤信和晋王府与辽王府暗中的谋划时,他所能做的,只是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送到陈和手里的的证据足以换他一门老小的平安还有此生的荣华富贵。

雨势并不见小,怀国公府从泗水镇里先后离开的探子无一例外全部在打算将镇中兵马异动的消息送回山上之际悉数殒命,他们对怀国公府是忠心耿耿,但是从始至终都不曾比一个独孤信看得上眼的谋士要得到的更多。

无孔不入的影卫帮助杨景骗过了先帝,也骗过了天下万民使他们真的相信那座庙堂上是“齐楚相争”的局面,而如今,影卫也一样在无声无息中将杨景所有的谋划一一落到实处。

按着陈和所给的消息,冒雨疾行的三千骠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到了独孤信静养的山脚之下。山腰处的院子错落有致,如众星拱月般将独孤信的修心堂围了起来。

“公爷!公爷!”

习惯在傍晚时诵经的独孤信怒不可遏,这么多年修心还是未能让他改掉这个动辄暴怒的习惯,长吁一口气,勉力压住了自己心头喷涌而上的怒火,睁开了眼睛怒目注视着这位手忙脚乱的管事。

“又是何事?”

“那个,好多兵,杀上山来了,楚,楚,楚王带着,杀上来了”

“笑话,泗水镇里咱们的人马都眼瞎耳聋了不成?”

“小的不知啊!”

“这楚王论到辈分,我还算他一个舅公,小时候顽劣,没少在咱们怀国公府里得到甜头,不过就算是打猎,也不该挑今日啊。可曾让人送帖子上山?”

“哪里有什么帖子,山下都已经开始厮杀了”

“混账!为什么不早说?”

就在山腰间用矮墙围住的村落外,骠骑营已经将近乎虚设的怀国公府护卫逼到了山中,杨宸勒马停住,雨水从他的盔甲之上流汇聚为一条长线,止不住的向下滴落去,贴身的衣物已经浸湿。面对等待着自己王命的骠骑士卒,杨宸打消了让独孤信出来一见的念头。

“怀国公独孤信私藏祸心,意图谋逆,今日夺去怀国公爵位,由本王缉拿回京,众将士听令,此间一应叛逆,不留一人!动手!”

“诺!”

几个千户和去疾奉命之后,各自领开人马,弓弩箭矢纷纷朝向近在咫尺的屋舍以及怀国公府扈从,一阵箭矢的骤雨落下,不少院子中开始鸡飞狗跳,惨叫痛楚之声此起彼伏。这一次没有立在阵前的杨宸都有些难以置信,堂堂的怀国公身边今日护卫竟然如同虚设,自山脚冲到此处,能见到的护卫也就不过数百人。

“殿下,咱们要不要杀进去?”

看到骠骑营士卒跟随各自的百户一波又一拨的冲了上去,去疾也有些跃跃欲试,但杨宸只是摇了摇头:“大多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随从奴婢,算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诛九族,只是这些奴婢随从,算哪一族啊?”

杨宸苦笑了一声,叹了一句:“他们能算哪一族?只是杀红了眼,顺便图个干净利落罢了,你去和他们说一声,先别惦记着这山上的东西,若是独孤信躲到了林子里面,今夜拿不到他,本王明日没法去朝上复命,不仅没赏,本王还要让他们自己来请罪”

“诺”

直到此时,杨宸心头仍然没有丝毫杀心,于他而言,只有独孤信一人的命需要他来亲自动手,何况此情此景,杨宸只希望独孤信死在乱战的箭矢当中。如果独孤信不曾想过谋逆,或许杨宸即使领命抄没独孤一族,也还会唤一声“舅公”。

此刻在乌骓马上神情复杂的杨宸还在想着另一件事,若是自己的皇兄真谋逆领军来了长安城下,他又该如何面对。

这是杨宸从未设想过如今却在昨夜看到了怀国公府与杨复远勾结实证之后不得不考虑的场面,兄弟分列两军,各自领着千军万马,领着大宁的儿郎在长安城外分个你死我活出来。

天意没有让杨宸如愿,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如同惊弓之鸟的独孤信并未死在乱箭当中中,素日里镇定自若的他仓皇地换上铠甲,虽然此刻真真切切的后悔了不听劝执意住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山中,却也仍旧执拗地相信只要自己能够下山,一切都还有余地。

忙脚乱中寻觅起出谋划策的近随,打开房门看到的只有白绫悬于梁上,早已气绝的尸身,还在桌上给他留了一份出路:“谋逆之罪,无可饶恕,望公爷勿为独孤一族之耻,为求体面,悬梁自尽,以求全尸”

“胡赢!你害我!”

由不得独孤信再去感叹什么,多年护卫在身边的怀国公府扈从急着劝道:“公爷,现在只能走密道下山了,眼下纵火烧了屋子,我等再拼死挡着,只要公爷下山,咱们怀国公府还有杀了这昏君的本钱”

“好,都怪我素日里错看了这胡赢,落得此等地步啊”

“公爷,下山吧,小的们这命就是给公爷的”

只留下不到十人护在独孤信身边,从密道潜入林中,而雨幕之下,渐渐燃起的大火也惹怒了原本在马上等着独孤信尸身的杨宸。

“报!王爷,柳台县那头乱了,独孤涛率独孤家的私军护卫,杀了长顺候,往咱们这儿杀过来了”

“八千人马,就这个本事?”

立在山巅的令狐元白看着山下十五里外数千怀国公府私军,也撑伞笑道:“好一出连环计,好一出借刀杀人,纳兰瑜,你的手已经长到了这种地步?哪可知道,咱也做了人家的刀了么?哈哈哈哈”

说罢,撑着伞,从山巅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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