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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新羌王(1)(1 / 1)


木波亲率东羌城最后两营木家锐卒直奔羌部北关迎回羌王木增的消息很快从东羌城里各家的谍子手中传出,木增的死在如今倒显得没有那么要紧,毕竟是落到了一个威名赫赫的晚辈手中。从被兵围亡山,到木波未派兵援救,不少人就将木增的死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唯有死的这个时机难测。

从这个角度来说,杨宸的巡边就像是木增的一道催命符,身死亡山,也像是南诏给这位楚王殿下的一番显威之举。

北关之外,长雷营立于此地等候着那位未来的新羌王领军而来,班师回月牙寨的月鹄也很快收到了这个让他暴怒的消息。

木增死在了自己手里,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他眼中羌部唯一有威胁的木家主力已经悉数在亡山从木增手里一朝尽丧,那羌部就活该如丧家之犬摇尾乞怜,即使要复仇至少也该等个十年八年。到那时,谁去找谁算总账还不一定呢。

维独没有料到木增在国战之时都会如此轻视南诏,还留了两万主力大军给木波,四万大军中竟然有半数是新兵蛋子;也未曾料到杨宸从头至尾都是站在最初那个让他们两部自相残杀的境地,坐视木增的覆灭;如今更是装起了老好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偷”走木增的尸身去给羌人送礼,扶立一位背靠大宁与南诏成为世仇的新羌王。

“古岳,这木增不是被葬在了亡山上?那楚王手里怎么会有木增的尸身?你现在带兵回去瞧瞧,这东羌城的消息是否有假?”

月鹄的难以置信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南诏的史册中没有写下那么多的荒诞之事,也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

“将军难道忘了,咱们葬下去的不过是一具烧焦的尸身,哪里能知道是不是木增其人,既然大宁的楚王有这份通告羌部全境的底气,那手中的木增尸身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作为南诏年轻一代里的名将,这个叫作古岳的月牙寨将军此时的神情有些颓丧,大胜过后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浇了一个透心凉。即使月鹄不说,他也能猜出此时除了月鹄,所有人的算计都得逞了。

木波的丧尽天良的人可以稳坐王位了,大宁也不费一兵一卒的就让一个原本因为一代雄主存在而多有无礼之举的羌部如今因为害怕靠向大宁,而自己效命的诏王,正巴不得羌部和月鹄结仇,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内乱中,让羌人因为害怕而选择支持如今那位体弱不堪却多有贤名的世子殿下。

很快,从月牙寨中飞马而来的骑卒证实了古岳的猜测,由月凉亲自下令:“将军即刻随小的回返凉都,后续大军由各营统领各自带回,不得有误”

比起月鹄因为觉得被戏耍,在回月牙寨的路上一顿暴怒,深觉杨宸此人就如小人一般毫无信义二字,毫无光明正大之举,毫无王者该有的那份尊严。恨不得调转马头去和杨宸一个人比试一番,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巡边”巡到北关之外的杨宸可是好不惬意,大摇大摆的望着那座城门大开的羌部北关沾沾自喜,对朝廷,这封由月鹄刻意伪造的“木增”亲书就能让他此番出关的事多少有个交待;对那月鹄,不过就是略微动了一下心思,来了一次:“兵者诡道也”的算计,就轻松的见招拆招,让攻守之势异也。只觉得那些在北返的两月里读了一遍又一遍的兵书有了用武之地。

等了足足三日,木波亲率的羌骑一千余人就到了北关城外。其余的万余锐卒紧随其后而来,猜到杨宸打算木波正想借此不过千余骑就敢直往宁军大营之举去向未来的臣民宣示自己兵不输于父王木增的智勇。

当杨宸闻听木波在莫多的引路之下,不过只率千余骑便直接往宁军大营而来之时,都忍不住和安彬说起了自己心中的隐忧:“不是说木波生来性子怯懦?怎么本王瞧着,这勇字当头,不逊于他老子啊?”

刚刚走到大营门口,望着莫多在木波的身侧并骑而来,甚至在绘声绘色的说起些什么之时,木波在杨宸最大的特点便是一个貌丑,鹰眼候鼻,尽管那夜只见过木增那双眼紧闭的头颅,杨宸都觉得夜里火光下的木增比他这个儿子要俊美上几分。

“世子殿下,前面就是大宁楚王殿下的大营了”

莫多的殷勤之语,就此戛然而止,在木波抽剑直接从他脖子上砍过之后,除了瞪大的双眼之外,脸色还是在自己新主子面前的谄媚之态。

“想献关求富贵?死不足惜”

木波对倒在马下的莫多吐了一口唾沫,自己下马直接走上前去。这等突然的举动将杨宸周围的一众将领都吓了个不轻,阵前杀了自己手底的将军,也不曾听说过这位羌部世子是个狠角色啊。

楚支剑从安彬的剑鞘中本欲抽出,又被站在一旁的杨宸给按了回去。一身明光铠在身,铠甲里面还有杨智所赠的软甲,哪里用得着担心这木波。费尽心机才得来的王位唾手可得,当着当着长雷营的面谋害楚王这种事,就是杨宸将剑递给木波他都不会做。

“这木波不仅勇,还狠,本王是不是真的算错了啊?”

狐疑之下,只见木波也看到了安彬的举动,随手将刚刚手刃了莫多的剑扔到了一旁。

木波身披羌人丧事时必穿的黑衣,未着铠甲,走到杨宸二十步之外。

直接躬身行礼:

“羌王木增之子,参见大宁楚王殿下!”

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拉拢人心所用的话术,以木增之子的身份来尽可能扫去因为他拒不派兵援救而揣测人心的话语。

木波没有听到杨宸的声音,便就那么拘着身子,不曾起身,微微皱眉,心思杂乱之际,在身后骑军战马的喘息声外,微微听到两人逐渐走近。

宁骑和羌骑都见到了这一幕:木增在世时未曾如此向大宁服软告饶的木家人躬身在大宁楚王殿下身前。楚王殿下身挎长雷剑走上前去将其扶起。

楚王神情自若,可那木波已是两眼微微含泪。因为隔得太远,无从知晓刚刚开口的杨宸到底说了什么。

可木波听到了这个比自己年少的男子说:

“免礼吧,羌部该有一位新的羌王了”

“谢楚王殿下”

木波这声谢,倒是让不少人听到了,只不过应该是谢后半句多一点,谢前半句少一点。起身过后,杨宸单手拉起不过是第一次相见的木波,显得有些亲昵。身后的长雷营骑卒则是左右各自排开,为他们两人留了一条从寨门到中军木增棺椁所在的路出来。没有太多的话语,在杨宸那封亲书里所言的共图大业之事,如今都得暂时给木波做戏让出一条道来。

见到那黑木棺椁,木增挣开杨宸的手,直接跑了过去,扑在用数条长凳架起未有落地的棺椁之上嚎啕大哭,声泪俱下之余一声声的:“父王”喊得人人都是闻之而无不动容。

新的羌王,更年轻,心狠手辣不逊前人,逢场作戏,收敛锋芒更是比如今棺木中这狂傲了一辈子的这位要高上许多分。

如此说来,新王哭,旧王便也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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