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回忆起刚才那只红毛怪物的别扭之处，心中涌出一股强烈悔意。
她一来就发现，那红毛怪的本体藏在诸葛青檀的洞府中。
实力如此强横，又如此得她信任之人，除了陈长生还有谁？
只可惜此时无论本体还是分身，全都消失不见。
而且无论赵雅如何掐算，诸天万界中，都再也找不到陈长生师徒的踪影。
陈长生仅存的气息，出现在六神宗附近的一座山峰。
赵雅一步迈出，来到六神宗脚下，寻到一处湖泊附近。
层林边缘，夕阳斜照在一棵枯树上，将树影拉长，遮盖住旁边岩壁上的小字。
赵雅挥袖，枯树化为飞灰，两行歪歪扭扭小字浮现在她眼前。
“甲子年三月初七，陈长生签到于此。”
很显然，她扑了个空。
这里是陈长生昔日来此签到时留下的纪念，不知何故残留了他的一道气息。
而他本人仍然杳无音讯。
赵雅紧咬着朱唇，看向那些利剑刻出的小字，沉声道：
“陈长生，，不管你去了何处，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你！”
与此同时，陈长生的本体和分身跌落在地，旋即飞快起身，互相指着对方同时叫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沉默片刻后，本体面露苦笑，荒海界的回忆，忽然袭击了他。
又是本体分身一体被吸进来。
不知这回他又流落到了什么鬼地方。
陈长生依稀记得，诸葛青檀也被吸了进来。
他本想着先找到徒弟再说别的，没成想刚扭过头，就看到诸葛青檀背对着他，望着远处的山峦发呆。
“青檀，你在看什么？”
诸葛青檀朝他一礼，指着远处一座山峰说道：
“师尊你看，远处的山脉蜿蜒曲折，形如巨龙，跟寒山学宫几乎完全一样。还有那里，”
陈长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向右边，入目是一座瘦削陡峭、形如巨笔的山峰。
诸葛青檀继续道：“那里是学宫最近的御笔峰。我怀疑，此处就是寒山学宫。”
陈长生看着光秃秃的山峦，神识瞬间散开。
可惜除了几道游弋的孤魂野鬼，他只在山上寻觅到几处断裂的石墩，以及半块埋土里的牌匾。
“咦？”
陈长生一声惊呼，拉着诸葛青檀来到那半块牌匾跟前。
他五指一张，牌匾顿时飞到他手中，上面写着“寒山”两个大字。
“啊！”
诸葛青檀脸上血色尽退，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微微摇头：
“不可能的，这分明是寒山学宫山门处的牌匾，为何会在这里？这绝不可能！”
陈长生也觉得奇怪，自己被吸进漩涡时，寒山学宫还好好的。
之后他和诸葛青檀被吸进时空乱流，四周景色飞快掠过，眨眼间便来到此处。
若这里真的是寒山学宫，怎么可能会变得如此荒凉破败，一个活人都没？
这时夕阳西下，暮色渐沉，四周传来凄厉鬼哭。
陈长生心中一动，说道：
“有了，为师曾学过一门功法，名为六道仙经。其中有一门驱役鬼魂的神通，可向附近的鬼魂打听一二。”
说罢他手掐法诀，食指尖端亮起一道幽蓝鬼火。
霎时间，四周黑雾缭绕，鬼哭森森。
数十道鬼魂纷纷凑近，在陈长生四周围了一圈，朝他躬身下拜。
“参见阎君！”
陈长生一愣，随即想起这功法正是阎罗大君厉雅的看家本领，无怪乎鬼魂们会认错人。
他也没说破，张口问道：“此处可是寒山学宫？”
一个鬼魂听到这名字，顿时瘫坐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另一鬼魂将他扶起，叹道：
“唉，师妹啊，从那以来都快两百年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吗？”
一个模样年长的鬼魂答道：
“回禀阎君，此处的确是寒山学宫，只不过一百七十九年前那天，空中忽然出现一张面孔，足可遮天……”
鬼魂絮絮叨叨说着，陈长生却愣在原地，胆战心惊。
毁掉寒山学宫的并非活人，而是一张自称天道的巨大面孔。
那面孔只是张口一吸，寒山学宫中的夫子和学生就集体暴毙。
往日仙气缭绕的玉宇琼楼，顷刻间破碎坍塌，不复存在。
而这一幕发生的年份，竟然在陈长生师徒被吸进漩涡的一千多年以后！
“天道……”
陈长生喃喃自语，忽然想起这些年来几次跟天道交锋的情形，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诸葛青檀此时忽然问道：
“你们宫主去哪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宫主不启动仙魔回光大阵，带弟子们逃跑？”
鬼魂正要回答，看到诸葛青檀面孔后，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宫主！您怎么才回来啊！呜呜，大家都被天道所杀，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其余鬼魂此时也看清了她的相貌，纷纷以头抢地，求她为大家报仇雪恨，重建学宫。
这下轮到诸葛青檀目瞪口呆了。
原来一千多年后，寒山学宫的宫主仍然是自己。
只不过出事前她忽然不辞而别，也不知去了何处。
诸葛青檀秀眉紧皱，盘算着种种可能。
寒山学宫对她而言，相当于第二个家。
她不光喜欢这里，还对这里抱有一份责任。
按照自己的秉性，如果学宫遭此大劫，断然不可能一两百年都无动于衷，更不可能抛下此处自己逃跑。
她一定被什么要事绊住了，以至于无法返回。
能阻止她回来报仇的，恐怕还是跟天道有关。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陈长生。
陈长生想找九州大陆的天道——天灵雪，问个明白，对方却一直无应答。
他屏退一众鬼魂，思忖道：
“走，咱们先到别处看看。天道乃这世界至高无上的意志。
若真是它所为，遭重的恐怕不止寒山学宫。”
师徒俩登上碧绿竹舟，瞬息千里，不多时就飞遍九州大陆的所有角落。
不止寒山学宫，千魔州、神符古城甚至是六神宗所在的东灵州，都有不少地方生灵尽灭，化为废墟。
相比之下，寒山学宫已经非常走运了，起码还留着个山头。
粗粗算来，约四分之一的地方消失不见，就好像被天道的大手无情抹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