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辽东锦州总兵府小客厅内。
祖大寿独自一人坐在小桌旁喝闷酒,忽然,一个亲兵在客厅外禀报:“总兵大人,山海关皮货商李勇求见。”
祖大寿不耐烦地说道:“一个皮货商人见本总兵有何事?不见。”
李永芳一边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禀报的亲兵手里,一边大大咧咧地走进小客厅,口中说:“总兵大人连老朋友也不想见,不够意思啊!”
祖大寿抬头一见是李永芳,大出所料,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李永芳从容答道:“看看老朋友,叙叙友情。”
祖大寿挥挥手,禀报的亲兵走远了。
祖大寿站起身,关严客厅门,转过身小声问李永芳:“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永芳也压低声音回答:“大清皇上派我来问你,当日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祖大寿:“时机不成熟,我不敢轻举妄动。”
李永芳冷笑一声:“堂堂大总兵,统辖几万兵马威震一方,子侄兄弟五六人遍布军中,堪称一呼百应,却说时机不成熟,谁信?”
祖大寿坦然自若:“信不信在你,做不做在我。孙承宗虽然恢复我总兵职位,暗中却布置许多眼线监视;现在恐怕东厂也派来许多探子监视。我一招不慎,便是灭族之祸。对大清国又有什么好处?”
李永芳眼珠一转,点点头说道:“你觉得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
祖大寿:“人算不如天算,请大清皇上耐心等待。”
李永芳:“大清皇上就是等得心焦,亲贵大臣也议论纷纷,才派我冒险来催促你。”
祖大寿:“耐心等待,耐心等待。”
李永芳有些无奈,只好说:“若是大清人马兵临城下之日,你能不能来个里应外合,献出锦州城?”
祖大寿神情专注地盯着李永芳:“兵马何时行动?”
李永芳却又高深莫测地回答:“大军云集城下之日,你自然就会知道。”
北京孙承宗宅邸小客厅内。
孙承宗拉着吴三桂的手,关切地问:“你怎么来了?锦州出事了?”
吴三桂:“眼下还没出事,但建州叛匪很快就要兵临城下。”
孙承宗问:“你怎么知道?”
吴三桂:“前两天李永芳到锦州找我大舅,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大舅派我快马加鞭来找你讨主意。”
孙承宗:“建州叛匪消息灵通、动作迅速,实在不可小觑。我不在前线,无法遥控指挥,只能说几条想法,供你们参考。”
吴三桂:“孙阁老请讲。”
孙承宗:“第一,用你大舅的名义上奏朝廷,请求朝廷调拨足够的弹药粮草,发清欠饷。”
吴三桂:“我大舅已经写好奏折提出这两点要求,一会儿我就去兵部。”
孙承宗点点头:“你大舅想得很周到。你既然来了,就拿出时间,不停地到兵部、户部坐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本官也会给两部主管官员打招呼。”
吴三桂连连点头:“好,好。”
孙承宗继续说:“第二,让你大舅推三阻四应付建州叛匪,密切与宁远、山海关联络,紧急之时让他们派兵增援锦州。”
吴三桂:“末将记下了。”
孙承宗:“第三点最重要。建州叛匪这次肯定是举全国之力围攻锦州,让你大舅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希望有外援,但主要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抗敌;恐怕要比在大凌河城更艰难,要做好长期苦撑的准备。”
吴三桂:“末将一定原原本本地转达孙阁老的指示。”
孙承宗:“这个时候能在北京见到你,倍感亲切。”
红霞走进来,对吴三桂说:“我已经准备好酒、饭、菜,用过再走。”
吴三桂:“谢谢表姐,时间紧迫不能耽搁,我马上走。”
红霞走上去,拍了拍吴三桂的肩膀,说道:“三桂长成大男子汉,越来越能干,表姐很高兴。”
吴三桂:“先办好公事,抽时间来看你。”
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
闵洪学拿着一本奏折,双手递给坐在龙椅上的崇祯,说道:“皇上,这是祖大寿派吴三桂专程送来的紧急奏折,说建州叛匪马上就要进攻锦州。”
崇祯接过奏折,仔细看了一遍,说道:“祖大寿果然是忠心耿耿,时刻想着报效国家。”
站在一旁的温体仁却说:“对祖大寿这种人不能全信,还是提防一点好。”
崇祯问:“怎么提防?”
温体仁眼珠一转,说:“本月二十六,是皇后娘娘的诞辰,皇上可下旨让祖大寿的夫人,率领关宁锦前线游击将军以上的军官夫人及未成年子女,到北京参加寿宴,显示皇上对他们的恩宠。”
崇祯:“这样做妥当吗?不是明摆着要扣住她们当人质。”
闵洪学:“拟旨之时,要仰仗首辅大人的生花妙笔,把皇上的恩宠之意,写它个淋漓尽致,由不得祖大寿他们不信,反正他们不敢抗旨。”
崇祯:“只能这样办了,温阁老拟旨吧。”
辽东锦州东门城楼。
祖大寿在吴三桂和几个副将、参将的陪同下,登上城楼,站在垛口后面向远处眺望。
只见城下炮火射程之外,清军营寨连接,帐篷星罗棋布,并隐约可见许多门大炮,炮兵们正紧张操练。
吴三桂有些不安,指着大炮说:“建州叛匪的铁甲骑兵历来号称天下无敌,咱们关宁铁骑是靠着大炮和三眼铳,胜了他们一筹;如今他们也有了大炮,可以说是如虎添翼。和他们对阵,不能不小心谨慎。”
一个参将拍拍吴三桂的肩膀,说道:“小吴将军,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祖大寿却说:“三桂说的话有些道理,各位将军今后一定要小心谨慎。”
几个副将、参将齐声应答:“遵命。”
停了一会儿,一个参将对祖大寿说:“皇上下旨,让咱们的夫人和未成年子女,去北京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表面看来是无上光荣。可我仔细一想,是不是皇上对咱们不放心,要让他们去当人质?”
祖大寿摆了摆手:“你不要想得太多,这可是一生中难得的恩宠。”
一个副将问祖大寿:“总兵大人,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别的想法?”
祖大寿有些不耐烦:“什么都别说了,遵旨行事。”
过了一会儿,祖大寿又说:“三桂,这次皇上提拔你父亲当了宁远总兵,是对咱们的极大信任、鼓励。”
吴三桂:“明白,末将一定竭尽全力保卫锦州城,绝不辜负皇上的厚爱。”
祖大寿:“这次吴三桂的北京之行,差事干得非常漂亮,粮饷、大炮弹药正源源不断地运到锦州,给咱们守城提供了充足的后勤保障。”
几个副将、参将夸奖道:“小吴将军真能干。”
吴三桂却说:“这是孙阁老在暗中帮了大忙,他在兵部、户部找了许多门生、故旧,不然那些个文官大老爷们,才不会这样雷厉风行。”
祖大寿:“咱们更得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打好锦州保卫战,来报答孙阁老的关怀。”
吴三桂等人齐声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