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杞县李家寨村外大路上。
富家公子打扮的李岩、李侔,各自手拿一把折扇,并排信步前行。
没走出多远,便见迎面一伙面有菜色、衣衫褴褛、行走踉踉跄跄的叫花子,慢慢挪动着过来。
这伙儿叫花子见李岩、李侔走近,便乱纷纷跪倒在地,声音凄惨地哀求:“可怜可怜,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吧,我们已经五天没吃饭啦。”
李岩看见一惊,想伸手去扶领头的一个白胡子老汉,却又缩回手来,满含歉意地说:“老人家,真不好意思,我是出门游玩的,没带吃食。不然,不然我给你们点儿碎银子吧。”
老汉迟疑着说:“那,那也好。”
李岩从怀里掏出几块散碎银子,放到老汉瘦骨嶙峋的双手里。
老汉又千恩万谢地伏地叩头,口中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老汉身后的几个叫花子,也跟着叩头谢恩。
李岩赶紧把老汉扶起来,关切地问:“老人家是哪里人?今年地里收成很差吗?家里真没有一点吃的了?”
李岩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老汉只回答了一句:“我们内乡县一带,先是旱灾,后来又是蝗灾,到秋收时一粒粮食都没打下来。一家五口,饿死了四口,我只好与乡亲们作伴,出来讨个活命。”
李侔在旁边说:“大哥你整天坐在家里读书,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咱们杞县和内乡县差不许多,已经饿死了很多人。”
李岩摇头叹气,对老汉说:“老人家,赶快到前边买点吃的吧。”
李岩兄弟两个继续往前走,没走出多远,就看到路旁倒着两具死尸。低头仔细看看,是一个老太婆,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幼女。
李岩吩咐李侔:“赶快叫人来,把这两具死尸埋了。”
李侔却指着远处路边好几具死尸说:“大哥你不看看,已经饿殍遍地了,咱们管得过来吗?”
李岩不忍心地问道:“怎么办呢?”
李侔:“你们长房家大业大,仓库里有的是粮食,拿出来赈济灾民,你舍得吗?”
李岩:“佛家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说干就干,咱们赶快回家设立粥棚,早一天,就少饿死许多人。”
杞县李家寨村口大路上。
一座宽大的芦席棚下面,支着十几口大锅,锅里热气腾腾,原来是熬好的粘稠小米粥。
芦席棚外面,几百个饥民挤成一团,争先恐后地向大锅旁挤着,口里喊着:“给我一碗,给我一碗。”
李岩在旁边对李侔说:“这样挤法,非得把锅挤破了,挤出人命来。你安排他们在每口大锅后面排队。”
李侔大声喊着:“在每口大锅后面排队,一个一个地盛粥,都有,都有,不用着急。”
慢慢地,粥棚外面排起了十几列长队。
杞县李家寨远处的大路上。
两伙乞丐端着热粥向前走,迎面而来的十几个乞丐,眼馋地问道:“你们的热粥从哪里来的?”
端着热粥的年轻乞丐得意地说:“不知道了吧,李家寨的李公子,支了十几口大锅,早晚两晌给灾民们舍粥。你们走快点儿,兴许还能赶得上头半晌这一拨。”
来的这十几个乞丐,惊喜地互相鼓励着:“快走,快走,赶上头半晌这一拨,再等着下半晌那一拨。”
过了一会儿,大路上许许多多的饥民口口相传着:“李家寨的李公子舍粥了,李家寨的李公子舍粥了,快去,快去。”
通往李家寨的几条大路上,慢慢都形成人流。人们虽然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是都洋溢着希望的笑容,口口相传:“李公子让我们活命了,李公子让我们活命了。”
杞县县衙后堂内。
杞县县令宋成,笑眯眯地走进后堂,对坐在两旁的七八个乡绅打扮的人拱手说道:“各位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为首的张富说:“父母官客气了。父母官日理万机,我们这些草民,无事不敢轻易来打扰父母官。”
宋成笑道:“看来各位是有重要事情。”
张富指了指对面的一个胖乡绅说道:“这位是王家寨的王良老先生。”
张富又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瘦乡绅说道:“这位是高家村的高明老先生。”
宋成拱手说道:“久仰各位大名,有话请讲。”
张富问:“父母官是否知道我们李家寨的李岩,建棚舍粥的事儿?”
宋成点点头:“听说过。”
张富接着问:“父母官以为他这样做,合适吗?”
宋成反问:“有什么不合适的?”
张富:“李岩不经过父母官同意,就私设粥棚,给自己买来好名声,把父母官的名声放在什么地方了?”
宋成愣住了。
张富接着说:“李岩此举进行了十几天,已经把方圆几个县的几万饥民都引到李家寨附近。父母官不担心引起骚乱吗?万一哪一天,李岩家没粮食了,穷极饿疯的饥民,会不会肆意洗劫周围的黎民百姓。到那时候,父母官怎么向上级交代?我们这几个人,一是替自己的身家性命担忧,二是替父母官的前程名声着想。”
宋成忧心重重地说:“下官原以为李岩办了件好事,还是张老先生深谋远虑。明天下官把李岩找来,劝他暂时停止舍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