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谷城南郊大校场。
张献忠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台下是三万多盔甲明亮、气势雄壮的农民军将士。
张献忠捋了捋漂亮的大胡子,声若铜钟地开口问道:“这一年多,弟兄们在谷城过得怎么样?”
台下的将士参差不齐地回答:“有饭吃有衣穿挺好,不能攻城拔寨不好,官军不来围追剿杀挺好。”
张献忠嬉皮笑脸地说:“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要我说呀,好个屁!”
台下的将士们哈哈大笑起来。
张献忠把脸一板,说:“这些杀千刀的狗官们,表面上不围追剿杀咱们,暗地里却常常来敲诈勒索咱老张,今天知府老爷的儿子要过满月,通知咱老张去喝喜酒;明天李副总兵要娶小老婆,也通知咱老张去喝喜酒。别以为咱老张胡子漂亮、脸白、人缘好,是他们看着咱老张白花花的银子好。”
台下的将士们又哈哈大笑起来。
张献忠继续说:“去他娘的,咱老张受够了这些鸟气,不伺候了。”
台下一个老年士兵问道:“不伺候官府,大帅想干什么?”
张献忠气势昂扬地说:“重新高举造反大旗,杀他个人仰马翻,继续攻城拔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台下的将士们立刻乱哄哄地喊叫:“造反,造反,喝酒,吃肉。”
张献忠大手一挥,台下立刻鸦雀无声。
张献忠说:“今晚弟兄们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寅时正,通过玛瑙山,打开襄阳府,再打下武昌城。”
台下将士们齐声回答:“谨遵大帅将令。”
夜,湖北玛瑙山远处大路。
朦胧月色照耀之下,张献忠骑在黄骠马上,孙可望、李定国一左一右,保护着他前进。后面是大队骑兵、步兵,再后面是辎重车队。
张献忠抬头一望,朦胧之中玛瑙山谷已经很近了。他一扬手,队伍停下来。
孙可望问张献忠:“父帅,怎么不走了?”
张献忠身后的潘举人悠然说道:“大帅小心谨慎,是怕玛瑙山上有埋伏。”
张献忠吩咐李定国:“定国,你带三百骑兵,动静搞得大大的,快速通过山谷下大路。”
李定国答应一声:“明白。”
李定国一招手,一队骑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从大路上大张旗鼓地往前冲。
张献忠一示意,孙可望下令:“小声往后传,全体人马原地休息。”
大队人马在原地停下来。
呆了一会儿,一个传令兵骑马过来,向张献忠报告:“大帅,李将军已经安全通过山谷,派我回来复命。”
张献忠随即下令:“全体人马快速通过山谷。”
张献忠一马当先,率领大部队快速前进。
当张献忠将要走出山谷时,忽然两边山头上亮起了无数灯笼火把,喊杀声响成一片,箭如飞蝗,滚木雷石纷纷而下。
孙可望大喝一声:“保护大帅。”
霎那之间,几十个亲兵高高举起盾牌,把张献忠、潘举人紧紧保护起来。
两边山头上,都有明军将士呐喊着放箭、往下推滚木雷石:“活捉张献忠,杀死张献忠。”
盾牌阵之下,张献忠颇为沉着地问潘举人:“怎么办?”
潘举人恶狠狠地回答:“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张献忠大叫一声:“孙可望听令。”
孙可望:“孩儿在。”
张献忠:“你组织敢死队,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山谷。李定国肯定会在前头接应你们。”
孙可望却说:“父帅,你紧紧跟在孩儿身后,孩儿拼个乱箭穿身,也要把父帅送出去。”
张献忠笑道:“好孩子,父帅没白疼你。咱们一起冲!”
孙可望很快组织起一队铁甲卫士,便一马当先,大声吼叫着:“保护大帅,冲啊,杀啊!”
陕西商州金钟山上农民军营寨。
高桂英陪着李自成登上山,却看到房屋倒塌,城堡毁坏,城墙只剩下基础,破砖烂石扔得到处都是。
高桂英神情沮丧说:“咱们被官军围追堵截了二十多天,原以为回到金钟山营寨,还有个安身之处,现在全完了。”
李自成却笑道:“你以为官军都是菩萨心肠,还会给你留下安乐窝?”
高桂英无奈地说:“也是。”
李自成说道:“这有什么?再重新修建起来就行。官军万万想不到,咱们转了一圈,又会回到原地。这回咱们得多长个心眼儿,在远处山头上,多放几个哨探,万万不能让他们再偷袭了老营。”
高桂英:“周围几个县城里,也要多放几个哨探,随时打听官军的动向。”
李自成称赞道:“好主意。”
高一功走过来报告:“闯王,官军追杀了二十多天,咱们的八千人马,只剩下不到两千。”
李自成轻松地说:“这有什么?咱们从潼关南塬冲出来,只剩下十八人,还能发展壮大到八千人;现在剩下一千多人,再发展到五十万一百万没问题。”
高一功顿时充满信心:“我先组织弟兄们整修营寨,再继续操练。”
李自成称赞:“这就对了。”
见高一功扭头要走,李自成又问:“有没有顾君恩的消息?”
高一功神色茫然地摇摇头,忽然又说:“我倒是听到些张献忠的消息。”
李自成忙问:“都说些什么?”
高一功:“说左良玉带领五万兵马,在玛瑙山设下埋伏,把张献忠的三万多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李自成急切地问:“张献忠怎么样?”
高一功:“有人说当场就乱箭穿心,也有人说受了重伤狼狈逃命。”
李自成情绪有些低沉:“本指望张献忠八月十五高举义旗,各家义军闻风而动。没想到他比咱们败得还惨。”
李自成停了一下又说道:“不管那么多,咱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