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乾清宫正殿内。
崇祯端坐在龙椅上。
周延儒出列奏报:“祖大寿在大凌河城杀了副将何可纲,率领八千多将士献城,投靠建州叛匪。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祖大寿很快回到锦州,孙承宗不但没把他就地正法,反而仍然任命他为锦州总兵。”
温体仁出列奏报:“孙承宗视国家法纪为儿戏,一心培植私党,不辨是非黑白,丢尽朝廷颜面。”
温体仁话音刚落,立即有一大群文武官员吵吵嚷嚷:“皇上该下严旨切责孙承宗,该立即派锦衣卫锁拿孙承宗、祖大寿,立斩孙承宗、祖大寿以正纲纪。”
周延儒对一个中年文官使了个眼色,中年文官立即出列奏道:“臣左都御史贾政,恳请皇上派东厂、锦衣卫锦衣卫锁拿孙承宗、祖大寿进京,交三法司严审。”
十几个文官立即站出来纷纷响应:“臣附议,臣附议。”
张维迎慢慢的看了看这些义愤填膺的官员,缓缓说道:“各位都是朝廷大臣,事情没查清之前,不应该乱发议论。”
朱纯臣立即出列奏道:“英国公老成持重,在下佩服。”
温体仁却斜着眼看看张朱二人,阴阳怪气地说:“朝廷里都知道,二位国公爷和孙承宗私交甚好,该不会是替他转圜吧?”
张维迎厉声训斥温体仁:“温体仁,本爵是在朝堂上议论公事,绝不像某些人打着无党无私的旗号,干尽结党营私的丑事。”
温体仁还想争辩,却听崇祯大声说道:“不要争吵,传旨,命孙承宗就祖大寿事,明白回奏。”
锦州督师行辕大堂内。
一个中年太监,有些傲慢地对跪在下面的孙承宗说道:“孙阁老,接旨吧。”
孙承宗没有起身,伸出双手。
中年太监把圣旨塞到孙承宗手里,冷漠地说:“咱家告辞。”
孙承宗这才站起身说道:“恕不远送。”
中年太监走了,祖大寿和红霞从后堂走出来。
红霞说:“圣旨里的词气非常严厉,看来皇上真生气了。”
孙承宗:“不仅仅是生气,还怀有极大的猜忌。”
祖大寿满怀歉意的说:“都是末将处事不周,给孙阁老带来麻烦。”
红霞:“人家皇太极给祖将军的回信,充满了体贴、体谅,咱们这位皇帝只会指责。”
孙承宗立即训斥红霞:“不许胡说!”
红霞悻悻地走到一旁坐下。
祖大寿:“皇上严厉命令明白回奏,孙阁老打算怎么说?”
孙承宗:“一五一十据实回奏。”
祖大寿:“末将怕引起皇上更深的怀疑,更怕影响了孙阁老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孙承宗:“本官倒怕越描越黑。汉奸孔有德、耿精忠帮助建州叛匪造出许多大炮,使关宁铁骑原来在炮火上的优势荡然无存。咱们若不据实回奏,则后患无穷。”
红霞走过来说:“祖将军用假降之计,挽救了八千多将士的性命,是体上天好生之德的大好事,要让那些只知道背诵圣贤书的达官贵人们,明白明白这个浅显道理。”
祖大寿:“他们不认可假降,就会生出许多事端。”
孙承宗:“本官也要主动承认处置不够恰当,自请处分并要求戴罪立功,这样就给足了皇帝和大臣们颜面。”
红霞:“恐怕周延儒、温体仁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孙承宗:“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北京周延儒宅邸小客厅内。
周延儒把一个奏折递给贾政:“看看,这就是孙承宗的明白回奏。”
贾政快速浏览一遍奏折,气愤地说道:“前边一大部分是曲意掩盖事实,是教训皇上和朝臣要理解祖大寿的苦心,最后几句才轻描淡写地自请处分、戴罪立功云云。”
温体仁:“他这样回奏,正好给咱们提供攻击的口实。贾大人,你要发动言官和清流,轮番上折淹死他。”
周延儒:“张维迎和朱纯臣真讨厌,每每替孙承宗说话。”
温体仁眼珠一转:“周阁老可以向皇上提议,让张维迎去陕西视察军情,剩下朱纯臣就孤掌难鸣了。”
周延儒、贾政同声赞道:“好主意。”
紫禁城乾清宫正殿内。
崇祯伏在书案上,一本一本地快速浏览奏折。
站在下面东侧的周延儒看了看温体仁,温体仁立刻出列奏道:“皇上下严旨令孙承宗明白回奏,他的回奏却支支吾吾、掩盖事实,且词气嚣张狂妄,自请处分之语多有敷衍塞则之处,因而引起朝臣共愤。仅仅各道御史和翰林学士,就递上八十多道弹劾奏章,请求严厉惩罚孙承宗。”
崇祯有些激动地把奏章往前一推,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办?”
周延儒飞快地与温体仁交换了一个眼色,立即说:“罢其辽东督师之职,令其回京反省。”
朱纯臣立即大声驳斥:“周延儒,你这是拿着国家大事当儿戏!罢黜孙承宗,谁来指挥辽东战事?”
周延儒冷笑一声:“成国公眼里只有孙承宗,轻视满朝文武大臣。”
朱纯臣:“此前几任辽东督师的政绩如何,恐怕满朝文武心里都有数,还用我一一列举吗?孙承宗乃当今国家柱石,你们必欲除之而后快,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温体仁:“说句俗话,死了张屠夫,吃不了混毛猪。”
崇祯问道:“周延儒,你可有合适人选?”
周延儒:“现任陕甘五省总督洪承畴,作风凌厉成绩斐然,应当是最好的辽东督师人选。”
朱纯臣:“西北剿贼大事由谁来统领?”
周延儒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朱纯臣轻蔑地说道:“你身为内阁首辅,胸无全局,只顾发泄个人私愤,简直是尸位素餐。”
周延儒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指着朱纯臣说道:“你,你信口雌黄。”
崇祯一拍书案,厉声说:“此事改日再议。”
紫禁城坤宁宫内。
周皇后拉着懿安皇后张嫣的手,亲切地问:“皇嫂,近来凤体可安康?”
张嫣笑着回答:“有劳皇后挂念,本宫一切都好。”
周皇后把张嫣让到正中座位上,一个宫女低头躬身过来献上两碗茶,又躬身退下。”
周皇后谦让道:“皇嫂请尝尝,这是新到的西湖龙井,若是合您的口味,赶明儿我让太监给您送过去两斤。”
张嫣端起茶来品了一口:“味道不错。”
周皇后招手叫过来一个中年太监,吩咐道:“你记住,明天上午,一定要给懿安皇后送去两斤龙井茶。”
中年太监躬身应道:“谨遵懿旨。”
周皇后:“都下去吧,我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中年太监一挥手,宫中的所有宫女太监都悄然退下。
张嫣刚要开口说话,忽听门外一个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张嫣起身对周皇后说:“本宫暂且回避。”
周皇后却拉住张嫣,说道:“懿安皇后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嫂,用不着拘泥那些俗礼。”
崇祯皱着眉大步走进来,一见张嫣在场,立即紧走两步跪倒在地,口中说道:“臣弟参见皇嫂。”
张嫣赶紧还了个平礼,说道:“皇上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崇祯起身,坐到周皇后身边。
周皇后看了看崇祯的脸色,体贴地问道:“皇上有什么烦心事?”
崇祯:“皇嫂难得来你这儿一趟,朕不想说那些让她揪心的乱事。”
周皇后却说:“皇嫂是有名的贤后,而且精通经史,说出来,皇嫂也许能给皇上提个醒。”
张嫣赶快谦让:“太祖爷有规定,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不便乱说话。”
崇祯却来了兴致:“此事和皇嫂的故交孙承宗有关,臣弟倒想听听皇嫂的高见。”
张嫣眉毛一扬:“孙承宗怎么了?”
崇祯:“祖大寿在大凌河大败之后,献城投降建州叛匪,又逃回锦州。孙承宗信任如故,言官纷纷上折弹劾他。”
张嫣略一思索,随即说:“皇上肯定了解孙承宗,他知人善任,胸中有大丘壑,其文韬堪比刘伯温,武略堪比徐达。本宫也曾听先帝说过,祖大寿是辽东军人世家,在北方军中很有影响。祖大寿献城投降也许另有隐衷,孙承宗如此处置,应该有更深远的考虑。”
崇祯:“朝中舆论汹汹,如何安抚?”
张嫣:“皇上可以派心腹重臣前往辽东,堪察实情,再做决断。”
崇祯:“皇嫂寥寥数语便指点迷津,臣弟要在坤宁宫摆下宴席,答谢皇嫂。”
周皇后笑道:“皇上平日饮食非常简单,这次也想趁机打打牙祭。”
崇祯和张嫣同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