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紫禁城孙承宗宅邸客厅内。
红霞正手脚麻利地整理书籍、擦拭桌椅。
孙承宗走进来:“红霞,坐下歇会儿吧。”
红霞仍不停手,随口问:“先生有事吗?”
孙承宗坐在椅子上:“皇后出身之案咱们还得议论一下。”
红霞搬把椅子坐在孙承宗对面:“不是都搞清楚了吗?”
孙承宗:“幕后指使者并未揪住呀!”
红霞:“没揪住也能断定与客魏有关。”
孙承宗:“单凭怀疑无法定罪,更不能说服陛下处置客魏。”
红霞:“想杀孙三的头目审得如何?”
孙承宗恼怒地说:“别提了,那家伙在狱中不明不白地死了。”
红霞一惊:“怎么死的?”
孙承宗:“我与叶阁老、刑部尚书共同监督仵作验了半天尸,竟然没搞清楚原因。”
红霞:“竟有如此怪事?”
孙承宗:“最后一个狱中老吏揭穿了其中奥秘,是长时间在那家伙背上,压着几百斤重的土袋子,过不了两天,肯定会力竭身亡,而且找不出任何伤痕。”
红霞:“凶手是谁?”
孙承宗:“狱中上上下下沆瀣一气,不用雷霆手段,肯定查不出实情。”
红霞:“事关皇家体面,他们都敢胡作非为,如果是普通百姓呢?”
孙承宗:“唉,大明王朝积弊太深了!”
红霞:“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客魏?真咽不下这口气!”
孙承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红霞:“咱们得采取积极进攻的态势,不能老被动挨打。”
孙承宗:“顺势而为吧。”
紫禁城乾清宫正殿内。
天启坐在龙书案后面,对下面的叶向高、孙承宗说:“叶阁老、吾师,最近乾清宫中事务繁多,朕身边缺乏得力人手,还是让魏忠贤回到乾清宫吧。”
孙承宗立即就想反驳,天启却不容他插嘴,直接命令王安:“王大伴,速速派人去昌平接回魏忠贤。”
王安看了看叶向高、孙承宗,只好退下去安排。
紫禁城乾清宫正殿内。
魏忠贤站在一大群宫女太监面前,和颜悦色轻声细语:“各位,想不到吧,我魏忠贤又回到乾清宫了。”
所有宫女太监齐声说道:“小的们恭迎魏公公,忠心伺候魏公公!”
魏忠贤赶紧说:“别别别,咱们都得忠心伺候皇上。我呢,职责就是常常提醒大家好好干。”
所有宫女太监又齐声说道:“小的们坚决听从魏公公教诲。”
魏忠贤:“哎——,这就对了。都去干活吧,麻利点儿。”
魏忠贤倒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在殿内走走、看看,显得十分惬意。
客氏进来了,蹑手蹑脚地走到魏忠贤身后,猛然一拍他的肩膀。魏忠贤一激灵,快速转身,看清楚是客氏,才惊喜地说:“夫人什么时候来的?”
客氏拿腔拿调地说:“来了老半天了,你像万岁爷似的视察乾清宫,哪儿顾得上看我呀?”
魏忠贤伸手捂住客氏的嘴:“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要灭九族的!”
客氏撇撇嘴,拖着长腔说:“吆吆吆——有那么严重吗?看你这胆子呀,比针鼻儿还小!”
魏忠贤阴阴地一笑:“我胆大胆小,夫人还不知道?”
客氏:“别说闲话了,去你屋里,我有事找你说。”
紫禁城乾清宫魏忠贤卧室内。
室内装饰更加奢华了,博物架上古玩玉器、墙上的名人字画件件价值连城。
客氏:“哎吆喂,这刚刚坐稳乾清宫掌事太监的宝座,就鸟枪换炮了!”
魏忠贤:“都是文武百官孝敬我的,夫人喜欢什么?随便拿!”
客氏:“我的魏大傻子,你可别得意忘形!”
魏忠贤谦恭地说:“大傻子不敢,不敢。”
客氏:“咱们白忙一阵子,皇后毫发无损,反倒引起孙承宗对咱们的怀疑,太不合算。”
魏忠贤:“夫人别这么想,咱们搞得皇后身心疲惫,搞得皇上、皇后关系出现裂痕,都是成就。”
客氏:“咦,大傻子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道理。但是,我得告诉你,皇后怀孕了!”
魏忠贤一哆嗦:“真的?”
客氏坚定地点点头:“是我安在坤宁宫的眼线告诉我的。万一她生出个男孩子,在皇上的心目中就不一样了。按朱家家法,皇后生的第一个儿子是嫡长子,是当然的太子,也就是以后的皇上。往后,可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魏忠贤背着手低着头在卧室内晃来晃去,忽然停下说道:“女人嘛,大都会怀孕、生孩子、养孩子,但怀上怀不上,生出来生不出来,养活养不活,都得看天意!”
客氏愣在那里,眼珠转了许多圈,终于想明白了:“对,看天意,看天意。你在宫里,离皇上皇后近,可得多留点儿神!”
魏忠贤心领神会:“这些不用夫人嘱咐。”
正午,紫禁城外。
在庄严肃穆的乐声中,全副的皇帝出行仪仗缓缓前行。天启牵着张皇后的手,慢慢向前走着。
天启关切地说:“皇后,朕此次带领孙阁老、王大伴,前往昌平视察先帝爷陵寝施工情况,最多五天就回来。你有身孕,照顾好自己。”
张皇后:“皇上不必牵挂臣妾,安排好先帝爷的万年吉穰是天大的事。”
天启:“朝中诸事,由叶阁老主持;宫中诸事,就拜托皇后了。”
张皇后:“皇上放心去吧。”
天启登上了明黄大轿,孙承宗登上了绿呢大轿。
王安高喝一声:“皇上起驾了!”
叶向高率领文武百官跪地送行。
张皇后施礼送行,看着明黄大轿慢慢走远了。
夜,紫禁城坤宁宫内。
张皇后的呻吟声,从寝宫内一阵阵传出来。
烛光中,宫女太监有些慌张。
年长宫女秋菊对坤宁宫掌事太监张玉成说:“昨天万岁爷临走之前,皇后就说有点儿腰疼。但她怕扰乱万岁爷的心思,便不许我们声张。想不到今夜疼得更厉害了。”
张玉成催促一个太监:“快,快传太医!”
功夫不大,太医院院使领着三四个太医来了。望闻问切,一通忙乱之后,才把几个太医,领到寝宫外商议处方。
几个太医小声议论了一番,才由院使执笔开方。
半个时辰之后,秋菊端着汤药服侍张皇后喝下,又慢慢扶着张皇后躺下。
秋菊坐在脚踏上,瞪大眼睛看着皇后。
过了一个多时辰,秋菊见张皇后睡得并不安稳,不由得凑近皇后问:“皇后娘娘,腰还疼?”
张皇后呻吟了几声,喘息着说:“药力发散得两三个时辰吧。”
黎明时分,紫禁城坤宁宫内,张皇后的呻吟声更大了。
秋菊对张玉成说:“太医院的药方,果然不愧为京城四大笑柄之首。一点儿作用也没有,怎么办呢?”
张玉成:“昨晚,典药局的掌事太监李长海,向我推荐擅长按摩推拿的太监王子和,能不能让他给皇后按摩按摩,或许能减轻点儿病痛。”
秋菊:“这事我可不敢做主,得请示皇后。”
秋菊走到床边,对皇后耳语了几句。
张皇后呻吟着说:“疼得实在难忍,让他来吧。”
王子和来了,磕头请安之后,让秋菊扶起皇后,他自己跪在皇后背后,在腰部上下揉搓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王子和下了床,跪着对皇后说:“若是娘娘的腰疼减轻,奴才黄昏之前再来按摩一次。”
张皇后轻声说:“秋菊,赏银十两,让他下去吧。”
夕阳西下的时候,张皇后睡得非常安稳。
王子和又来了,秋菊高兴地对他说:“王公公,你的技艺真好,皇后说从中午后开始疼得就轻多了。”
王子和:“那就再按摩一次吧。”
秋菊扶起睡眼朦胧的张皇后,王子和仍然跪在皇后背后,按摩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王子和说:“皇后娘娘,奴才要给娘娘通通经络,手法得稍重些,娘娘忍一下就好了。”
张皇后没在意:“按你的常规经验做就行。”
王子和在张皇后两侧的腰眼处,使劲揉搓了几下,又使劲摁了两下。张皇后当即皱了一下眉,但也觉得无大碍。
紫禁城坤宁宫内。
半夜子时,张皇后疼醒了,呻吟声一会儿比一会儿重。
在脚踏上假寐的秋菊赶快起来,凑近皇后问:“娘娘,觉得怎么样?”
张皇后:“肚子疼得厉害。
秋菊慌了:“是不是按摩手法重了些?
张皇后:“咱们又不懂。等会再说吧。
过了两个时辰,张皇后呻吟着说:“肚子疼得忍不住了,快传太医!
院使急匆匆来了,跪在床边给皇后切了一会儿脉,说:“娘娘,下身是不是已经流红了?
张皇后强忍着疼痛点点头。
院使痛惜地说:“娘娘,恐怕胎儿保不住了。
秋菊放声大哭,张皇后掩面而泣。
院使问秋菊:“除了我开的方子,吃过别的药吗?
秋菊使劲儿地摇摇头,迟疑了一下,才说:典药局的掌事太监李长海推荐王子和来按摩过。
院使急了:“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秋菊:“娘娘疼得厉害,顾不上再去问你了。我们以为李长海、王子和都是行家。
院使一跺脚:“荒唐!把王子和叫来,我要细细审问他!
张玉成飞快地跑出去了。
一会儿,张玉成惊慌失措地跑回来,气急败坏地说:“王子和跑了!
院使铁青着脸说:“王子和是有意谋害皇后,赶快让东厂派人捉拿!
张皇后在床上来回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惨叫了几声。秋菊趴在皇后脚下看了看,嚎啕大哭起来。
张皇后有气无力地说:“秋菊别哭,孩子没了,这都是命。
秋菊、张玉成趴在地上叩头痛哭:“都成型了,是个男胎!奴才们怎么给万岁爷交代呀?
紫禁城乾清宫正殿内。
孙承宗对天启说:“陛下,皇后出事的当晚,李长海上吊自杀,王子和逃之夭夭。到底是有预谋的犯罪,还是正常医疗中的失手,现在很难断定了。”
天启沮丧地说:“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朕呀?”
叶向高:“历朝历代,皇家子嗣夭折屡见不鲜。皇上不必自责过甚。”
孙承宗:“涉事太监一死一逃,颇为蹊跷。要责成刑部、东厂、锦衣卫,广泛张贴海捕文书,加大力度。只有捉住了王子和,才能搞个水落石出。”
天启:“朕现在心乱得很,一切全靠叶阁老、吾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