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源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不好意思，钟离先生，请问这茶里暗藏着什么玄机吗？”
钟离端起茶杯，却不急着饮，他审视着茶水的色泽，淡声说道：“这是青茶。”
噢，青茶。原来如此。
楚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钟离挑眉：“你想到了什么吗？”
楚源老老实实地耸耸肩：“没有。”
想了想，她调动自己关于茶道的知识储备：“我知道有红茶绿茶白茶黄茶黑茶.......”
“这是用去年夏季的雨水和冬季的雪水烹制而成的，需要两三次才能出色。”钟离轻轻吹了吹茶上的浮沫，这才抿了一小口，“你可以细品。”
楚源讪讪地笑了笑：“您对茶道颇有研究啊，这么浅浅一杯茶都能参悟出许多。”
钟离摇摇头，谦逊地回应：“谬赞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刚想起来的。”楚源手肘搭在桌沿，沉吟片刻，“我觉得这个故事挺应景。”
钟离双手交叠压在膝盖上，饶有兴致地说：“请讲。”
楚源清了清嗓子，看台上的说书人还没有开始，便不疾不徐地对钟离叙述。
“有一位酷爱茶道的人，终日潜心研究各种茶艺，令他遗憾的是，周围无人理解他对于茶道的热爱。于是，他一念之下独自搬进深山老林，闭门不出。”
“严寒的深冬，忽然有人敲门。主人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快被冻僵的农民。农民恳求主人赐他一杯茶，主人以为农民不远千里前来寻茶，以为自己遇到了知音，赶紧洗净双手，献上自己引以为傲的好茶。”
“农民咕嘟咕嘟喝完了。主人满怀期待地问味道如何。农民手舞足蹈，连连称赞。主人激动地问农民这茶好在哪里，农民却只是回答，这茶让他暖了身子。”
故事讲完了，楚源朝钟离眨眨眼睛。
钟离反应下，知道故事结束了。他失笑，英气的眉毛抬了抬：“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个严苛于茶道的主人？”
“算不上严苛。”楚源弯眸笑了，“你不像故事里的主人，但我肯定像那个农夫。”
“喝一杯是品茶的雅人，喝两杯是饮茶的蠢人，”楚源轻轻耸耸肩，坦荡荡地说，“说真的，我觉得这茶还不如白开水解渴。”
楚源在心里叹气：命运无常，世事难料啊。只要活的够久，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和岩王帝君品茶论道。
“农夫的观点并无偏颇。”钟离漫不经心地开口，把话题重新引回到故事里，“那杯茶滋养了他枯冷的生命，其价值甚至远远超过主人推崇备至的好茶。”
楚源张了张嘴，却看见惊堂木响起。台上的说书人已然开始今日的高谈阔论。
楚源把玩着手里的空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那段陈年往事：“彼时的璃月可不是今日这般模样，三千七百多年前，这片土地上，海啸与洪水频频发生。”
“帝君移山填海，阻隔洪水，咱们的天衡山就是当年帝君所移。”
说书人一扬折扇，响亮的“啪”一声，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
“帝君寻访仙家洞府，与各路仙人签订契约，这才建立了咱们今天所在的这个名为璃月的国度.......”
楚源听着说书人滔滔不绝地从魔神战争爆发前的历史，讲到各路魔神混战的历史，再讲到魔神战争结束后璃月的商业发展历史。
楚源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手里这只空了的茶杯已经被她反复摩挲好几遍，再多摸一摸，说不定能褪层漆。
因为楚源觉得好无聊。
楚源看向钟离，钟离目光有些出神地望着台上，不知道帝君听闻这些会作何感想。
但她只是个俗人，俗的不能再俗。
既不会去思考璃月的未来，又不会去设想七神之间的关系。
相比于坐在伟大的帝君身侧，体会超然物外的清雅心境，聆听恢宏壮丽的史诗篇章，楚源更喜欢依偎在艾尔海森旁边，和他共看一本书。
楚源又想起了那段日子。虽然短暂，却无比美好：在静谧的夜晚，他们只需要打开阳台那盏明亮的小灯，然后她可以舒服地靠在艾尔海森的臂弯里。
或许是因为楚源会时不时偷瞄身边这个看书的男人，她的速度比艾尔海森慢一些。
而艾尔海森总是等她一行行看完了，才把书翻到下一页。
唉。
楚源单手托着腮，望着台上说书人侃侃而谈的模样，大脑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