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尔海森在旅馆开房时，手机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没接。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跟前台小姐交谈，按照对方的要求登记好，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他才慢悠悠地接通。
艾尔海森知道如果自己没接到这次电话，对方会矢志不渝地坚持，一直打到他接电话为止。
艾尔海森还没开口，另一边劈头盖脸地斥责：“你什么时候过来？你知不知道整个剧组都在等你？就你大牌啊？你是不是还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告诉你，和你搭戏的人是当下红得发紫......”
艾尔海森依然不着急，他幽幽说道：“你可以让其他人替我，我无所谓。”
负责人肺都要气炸了：“哦，你无所谓是吧，那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在吸毒，你也无所谓喽？”
艾尔海森沉默了。
负责人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其实也用不着我拼死拼活地催你，等你那盒烟抽完了，我不信你不回来。”
艾尔海森依然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具有一种阻断人说话的力量，宛如金属般的冰冷感。
分明隔着太平洋，但对方体会到了气氛的凝滞，他捉摸不透艾尔海森的想法，竟开始有点惶惑不安。
艾尔海森终于回他两个字：“随你。”
“如果你认为你签约的艺人爆出这种丑闻对公司有益，那你尽管去做。”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从前台小姐手里接过房卡。
到了房间，艾尔海森没有开灯，他先是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待缓过神来之后，他走向阳台，双肘搭在阳台的栏杆上，极目眺望着，感受着越来越暗的天色。
空旷，寂寥。艾尔海森凭栏远眺，他体会到周围苍凉的宁静，这让他感到自由和安全。他甚至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头顶的这片夜幕就是提瓦特大陆的星空。
艾尔海森想到了祖母临终前的教诲，想到了教令院里那些泛黄的书籍。
但手机的响铃再一次打断他的思绪。
他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皱眉，仍然犹豫了一下，盯着备注，想了想，选择接通。
对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但说出来的效果仍是怯怯的，有点底气不足：“喂，你在哪里呀？”
艾尔海森深吸一口气，他凝视着远方，面容平静。他没有回答楚源的问题，忽然非常直接地说：“我告诉你我对你隐瞒了什么，楚源，我在戒毒。”
“刚才你对我说了许多话，我没有抓住你的关注点。如果你是因为我对你有所隐瞒而生气，那我现在告诉了你。”
这次轮到楚源沉默了。她从艾尔海森的口中听到了“戒毒”这个词的一瞬间，便没有再去注意自己为什么不悦，也没有再去与艾尔海森较劲赌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楚源缓了一口气，却仍死死地攥着外衣的下摆，“你先去医院检查，看看报告结果，然后......”
艾尔海森嗤笑一声，他打断她的话：“然后去戒毒所，让那些人实施援助？”
楚源愣了下。她就是这么想的。
黄、赌、毒。在她的认知里，这三者，一样比一样可怕。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娱乐圈里有多少明星大咖被毒品毁掉一生。
“楚源，你一直不会察言观色。”艾尔海森无奈地笑了，声线却是虚无缥缈，隔着电话更是让人无法琢磨，“所以你的人缘不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大量精力浪费在你来我往的人情账上，在结交朋友这方面，你比我热情得多。”
艾尔海森淡淡地叙述着另一个看似和眼下情况无关的话题。
“有些人，得罪了便得罪了，在我看来，这没什么遗憾，也没什么可惜。”
“我向来不认可某类理念，这让我与某些人站在对立面，但我没觉得有何不妥。通过强迫自己牺牲来实现皆大欢喜的结果，真的值得吗？”
楚源艰涩开口：“是我刚才的话让你想到这些了吗？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道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只是一些个人想法，你可以参考我的建议。你渴望合群，渴望被人喜欢和认可，但可惜你的情商实在不高。那么，我认为你不妨换个角度思考，与众不同也是一种财富，你又不需要依赖别人而活。”
艾尔海森难得一下子说了许多话。
“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大多数情况下，你的好意不会被别人心领。”
“譬如你让我去戒毒所，这是你的好意，但我并不愿意听。”
楚源抓住了艾尔海森最后这句话。
“你不想去戒毒所，那你不打算戒吗？”
结合对方的性格，楚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心里闪过轻微的疼痛，她轻声问：“你知道戒毒有多难吗？艾尔海森，很多人一旦沾染上毒品，一辈子就毁了。”
“我知道啊，”艾尔海森居然在那头笑了，但他声音里那份清浅的笑意让楚源头皮发麻，“我当然知道。”
“但与其让我在众目睽睽下接受他人的鞭挞和垂怜，我宁可选择毁了我往后的一生。”艾尔海森还是笑语晏晏，“这是我的选择，楚源，你不能干涉我。”
楚源想了半天，犹豫着询问：“那你是下定决心自己戒吗？要是不成功......你也知道戒毒很不容易，基本上没可能......”
艾尔海森一针见血地挑明：“你是想说我太过自信了对吧。”
另一头，楚源把略微发烫的手机换了一边，她知道自己在艾尔海森面前藏不住心思，便索性回答：“我确实有些怀疑。”
她试探性地开口：“那你回来吧，我还可以陪着你。”
让我陪着你，至少我会照顾你。
但她得到艾尔海森果断的拒绝：“不用，谢谢。”
对方倏尔收了笑意，一字一顿，语气凛凛：“楚源，给我一些时间，如果失败了，那么，我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