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本来就阴沉,林楚天背光而立,半明半暗的光线把他的眉眼衬得比往常柔和了两分。
李若风觉得他可能是想等她手好了再来对付她,不然问她做什么?
他每次都是趁林楚云不在时来威胁她,可见他是不想被林楚云知道的,同样她也不想林楚云知道。
她思忖半晌,才说:“好了怎样?没好又怎样?”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的黑眸蕴含着复杂的情绪,里面有她看不懂的内容。
李若风不想和他多待,她转身就走,却冷不防被他擒住了肩头。
她冰冷的眸光扫向他:“做什么?”
林楚天紧盯着她:“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样?”
“楚云昨天发烧了,你是不是该关心他多一点?”
林楚天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他为什么在楼下站一晚?”
李若风心神一凛,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她有些恼怒,自己的生活何时开始已然在他的监控之下?
她语气冷淡:“你不是让我和他分手吗?我跟他说了他就那样了。”
林楚天眸光闪动,却没有说话。
李若风继续说:“楚云他爱你敬你,可你有真正关心过他吗?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害怕孤独,我离开他他会不吃饭,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又怎么会忍心看着他难过?”
林楚天皱了皱眉头,他想起当年林楚云大腿骨骨折,从在山崖底下找到他,到手术住院直到痊愈,他自始至终从没喊过一声痛,以至于他也不知道他到底痛不痛。
那时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从前途一片光明的天之骄子骤然跌入谷底,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他甚至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他眯了眯眼:“他可以找别的和他条件相当的女朋友,同样不会孤独。”
李若风目光坦然:“或许你可以那样,随便一个女人都能给你慰籍,但你有没有问过他可不可以?”
停顿了下她又说:“他离不开我,我也放不下他,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他说分手了,除非他不要我。”
林楚天眼眸深冷地看着她,嗓音冷如寒冰:“别人或许可以,唯独你不行。”
李若风顿时有些颓败,她知道多说也无用,只淡淡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能令他心甘情愿地离开我,我绝不会缠着他。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让他难过。”
林楚天的视线忽地落在桌面那枝插在小玻璃瓶里的蔷薇花上,某些过往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
李若风见他神色变幻莫测,捏着她肩膀的手力道在加重,她有点错觉,感觉只要他一使劲她的骨头就会变成粉末。
她害怕他突然又发起疯来不知会不会直接拧断她的手,她可不想做残疾人。
她一把拨开他的手,转身就想跑,尽管跑不掉,离他远一点也好。
可是她刚转身,左手手臂就被他拽住。
“我话还没说完。”他说。
李若风在力气上不敢和他抗衡,万一不小心又扭到了右手那就太糟糕了,故而她便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她回头,看着他抓着她的手,声音带着冷意:“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但我现在是楚云的女朋友,你总对我动手动脚,你觉得合适吗?”
他狭长的双眼牢牢地盯着她,嗓音缓沉:“如果李文健的父亲来要他的抚养权,你怎么做?”
李若风霎时睁大了眼,心里迅速闪过了几个念头,这是想做什么?嫌她儿子碍事?想把她儿子送人?抑或是又想用李文健来威胁她?
她抬头,狐疑地看着他,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不可能。”
林楚天看了眼她攥紧的手,微眯着双眼凝着她:“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他早就死了。”
林楚天:“……”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住了,谁也没再说话。
林楚天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松了手。
李若风不再理会他,她走到餐桌那边坐着,想倒杯水喝,才发现拿着杯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那件事,那个人,她早就淡忘了,李文健的出生和陪伴弥补了她过往所有的创伤,而林楚云的出现却一步步地治愈着她,令她的生活有了色彩。
这个人实在是讨厌得很,为什么她谈个恋爱那么难?她又没做什么事,为什么老是咬着她不放?
……不对,她用了林楚云几百万,人家鄙视她、怀疑她、针对她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她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钱还给人家……
她觉得她的人生好像又陷入了另一个僵局。
刚刚说那个人死了,是因为她不想有人再提起他。
重要的是,她爱上了林楚云,如果他们不分开,这人是不是就会一直对付她?
她的脑子很乱,她向来不喜欢胡思乱想,可此刻却不由她不多想。
客厅的另一边,林楚天一直沉着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她,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不走,李若风也不能开口赶他走。
可只要这个人在她就浑身不自在,也没法好好做事。
她想了想,最终去冰箱拿了两条白萝卜出来,转头看着他问:“晚上在这儿吃饭吗?”
林楚天看着她,像在思考着什么,没答话。
她又说:“楚云很想多跟你相处。”
这人在的时候林楚云是真的会很高兴,她喜欢看见他高兴的样子。
林楚天还是点了下头。
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林楚天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听见了关门声,她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李若风烧了开水把解冻好的猪大骨烫去了血水,然后放进大葫芦陶瓷汤煲里加水一起煲,烧开后再用小火慢炖。
白萝卜要等最后一小时才放进去。
做完这些她去卫浴间用香皂洗了手才坐回电脑桌前发呆。
好在她手伤了这几个星期工作室的事没有耽误多少,袁小棠做事很认真,凡事也有交代。
她隐约嗅到桌上的蔷薇花馥郁的清香,想到了林楚云,她便抛开那些凌乱的思绪。
晚上。
四个男人如期回到屋里来。
林楚云正在桌前看她下午用铅笔在一张A4纸上画的蔷薇,素色的蔷薇跃然纸上,形神皆具,更添了两分飘逸出尘之感。而另一张A4纸上,画的仍然是蔷薇,却是精细的设计图。
林楚云捏了捏她的脸颊:“宝贝,你真棒!”
李若风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几颗老红宝石,其中一颗有近2厘米大,比蔷薇的红色略深,暗红中透着明艳,品相很好。
那是她央了一个年轻的帅哥卖家许久才买来的,因为是那位帅哥的自藏品,抢了别人的心头好,当然得花高价钱。
“我设计的红宝石胸针,到时候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她又指了指他胸口,思量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詹师傅能不能做到我想要的效果。”
林楚云笑得眉眼弯弯,极是好看:“给我的啊!”
李若风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也抿着唇笑:“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