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春节,黎爱福是不会让李若风留下来的,只是在她工作以后的这两个春节才没有赶她走。
大年初一,黎爱福给了她和李若宏一人两个红包,包括了李检明那份。
黎爱福把红包给她的时候很清楚地来了一句:“本来是不想给你的。”
其实她也不想要,但她还是礼貌地接了过来,淡淡地说:“谢谢。”
她知道,历来的春节,黎爱福给李若宏的红包都是一张一百元的再加一张十元的,而给她的最多都是十元的。并且从小每年她收到的红包都要全部交回给她,也是最近两年才没向她要。
其实她每年收的红包也没多少钱,她也不计较这些。
春节期间,她没有去亲戚家拜年,因为离得远,亲戚都在镇上,而城区只有他们一家。她对大鱼大肉的吃喝没什么兴趣,平常也不怎么吃零食。
李若风找了一些比较安静的地方看看书。
连续几天她都在外面,晚上才回。
初五晚上,李检明对她说她的四个姑明天要来,叫她不要出去。
她知道她们一般是午后才到的,所以她算好时间才回去。
果然她们也是刚到,都坐在客厅里聊天,李若风跟她们各个打了招呼也在厅里坐着陪她们。
殷笑一共有七个儿女,分别是大女儿李纹英、二女儿李纹锦、三女儿李纹玉,儿子李成智、李检明、李持,小女儿李纹美。前面三个女儿和后面的儿女年龄差距很大,后面四个年纪却是很接近。
四个姑中除了二姑妈李纹锦嫁在乡下,其余三个都分别嫁到三个互相距离不远的镇上,不过李纹锦后来也在镇上盖了房搬到镇上住了。
李纹英一生都在追求儿子,在生了五个女儿以后,第六七八个女儿都送了人。
李纹锦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临老被她那个又矮又秃头还丑的丈夫抛弃,他在外面跟一个外省女人同居了,那个女人在老家还有丈夫和孩子。
李纹玉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她性格很泼辣,并且很爱指责别人,但当年她的丈夫在外女票妓时她也寻死觅活过。
李纹美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她长得很漂亮,性格很活泼,十八岁就结婚了,尽管她的丈夫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却从未停止过在外偷吃,是那种只要有机会,什么年纪外貌的女人都不放过的人。
其实她们还有个大姐叫李纹慧,殷笑说她小时很乖巧听话,但在她几岁的时候送人了,生死不明。
而李成智在几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
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少不了提些烦恼事,生活哪有那么多喜事呢。
李若风只是听,从来不插嘴,她习惯了听她们互相唠叨生活琐事,她们也会说说自家孩子们的事。
李纹玉和李纹美是除了伯娘周彤以外家族里最有钱的人,她们的起家都是因为房地产。
李若风曾经几次劝过李检明买地,但是李检明听不进去她的话。
李检明回来坐了一会就走了,黎爱福与她们关系向来不好,对她们爱搭不理,李若宏就在房里玩电脑,基本都不出来,只有殷笑和她们说话。
她们回家的时候,殷笑也跟她们的车走了。
李若风从不喜欢过年,因为她过过太多无家可归的新年。
李检明习惯了只要他不高兴随时都会把她赶出去,黎爱福更是把她当成了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殷笑在两天后回了家。其实她每个星期都会去她那些子女家,经常都要去两三天或更久。
只是她每次回到家那种神色和态度就像在等着李若风欢迎她一样,偏偏李若风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期盼与依恋她。
殷笑敲了敲李若风的房门,待李若风走出了房,她便把手里的红包塞到她手里。
李若风皱眉看了看她,没说话,也没接她的红包。
殷笑说:“这是你小叔给你的红包。”
李若风冷着脸,有些僵硬:“我不要。”
殷笑:“他给你你就要。”
说着便硬把红包往她怀里塞。
李若风一阵厌恶,拿过红包一把扔在地上,转身要关房门。
殷笑却马上用她那瘦小的身板去挤房门,这是她惯用的招数。
李若风却觉得身体被她碰到都会觉得无比恶心,这种感觉已经潜在了许许多多年,只是别人不知道。
殷笑依然不管不顾地撒泼想挤进房里。
李若风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了出去,关上了房门,任由她在外面大嚎大叫。
她丝毫也没有再理会殷笑,她知道殷笑又有了在家族里诋毁她的理由。
她很清楚,过去那些年是谁在家族里不断散布谣言诋毁她,把她塑造成了家族里最离经叛道的人。
但是她不在乎那些,也许她本就是那样的人。
殷笑,一定要像鬼一样,缠着她,直到死去吗?
她已经无法呼吸。
如果一定要继续,那就死去吧,她或她。
最初搬进这个家时,她原本是和殷笑睡一个房间的,她睡在一张普通的双层床上层,殷笑睡对面的大床。
有一天半夜里,她还没睡着,朦胧间,她看见殷笑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床边。
她一开始没在意,过了一会,她看见殷笑踩在下铺的床上,她睁开眼,看见在黑暗中,殷笑悄悄地像鬼魅般爬上了床梯。
她不知道殷笑要干什么,她摒息着呼吸,动也不敢动。
殷笑一只手扳着床边,悄无声息地掀开她的蚊帐口,一只枯瘦的手慢慢伸进蚊帐,朝她胸口的位置伸过来。
那一刻,她觉得异常的恐惧,毛骨悚然。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霎时完全清醒了过来,她压抑着声音冷声问:“你做什么?”
殷笑缩回了手,声音阴森森地:“我看看你睡着了没有。”
“我睡没睡着关你什么事?你不会叫我吗?”
李若风的眼睛一直都是,在黑暗中几乎能看清一切。
那晚后没多久,有天李若风在卫生间时,无意中发现殷笑居然把脸贴在卫生间的木门上方中间的缝隙里偷窥她,她瞬间觉得恶心无比。
殷笑早不是她小时候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她的一切都令她觉得厌恶和恶心!
那种憎恶感让她后来不顾黎爱福的强烈反对执意搬进了杂物房。
黎爱福说,那个房间不是给她睡的,是用来放东西和给亲戚睡的。
她任由黎爱福骂,但至少房门可以关上。
黎爱福似乎更恨她了,没有一天不咒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