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半晌，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现在发现了这就是一皮包公司，随便办了几个手续、经营证，授权证，然后聘请一堆营销人员就开始招商加盟。”
陈舟郁闷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去，不是说你们当时一起总部去考察过的吗？”
我皱了皱眉，心中也开始忧愁起来，陈舟身在其中，对于这个公司的本质自然比我了解得多，既然他说这是一个快招公司，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说悔不当初啊。”
陈舟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们开业的方案，还有到时候的规划什么都准备好了没？”
“嗯，都定下来了，他们有一套模版就直接拿来用了，我看了一下，感觉有点悬，都是充值会员，消费满减那一套。”
“那他们这套活动模版在武汉其他店子里做的效果怎么样？”
我在心里思索片刻，这才问道。
毕竟我的确没见过清风白茶这个品牌其他的加盟店，按我的经验来说这个方案的确是可行性并没有那么高，但是我也只是推断而已，如果在实践上来说，真的这个品牌的茶饮好喝到爆炸，能留住顾客的心让顾客甘愿地充值的话，这个方案就并没有问题了。
“稀烂，你说谁喝奶茶还充个会员啊？关键还是在户部巷那种大多是外地游客的地方。”
陈舟再次恨恨地说道。
“那你们这么多加盟商，就没人给公司提要求吗？至少让他们换一些专业的人过来。”
我好奇地问道。
“没用，你别看这些人是草包，但是抢手啊，湖北二十几家的加盟商，都想赶在这个月开业，一个个眼巴巴地想要这些老师们下店指导呢，提意见人家公司还没说话，排队的加盟商就站出来怼你了，说你要是有想法就自己实施，让老师来帮我们做活动。”
“老师下店帮忙是免费的么？”
“说是免费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一个人一天吃饭住酒店开销得一百五吧，团队里六个人，一天下来就是小一千。”
“哎，掏钱创业也能卷到这个地步，陈舟，你也别跟萦姐置气了，现在正是开业的紧张时期，浪费精力生气不如想想等营业的时候怎么提升客流量，你们那个店铺地址位置那么好，好好做肯定能挣到钱的。”
我心中有些无力，李小萦的店铺后天就开业了，眼下再泼冷水就是扰乱军心了。
“光哥哥，你那个比特币最近涨的不错啊，没少挣吧？你这块浪琴新买的？”
陈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指着我的手表笑着说道。
“没，这表林熙送的，我手里的比特币之前三千美金的时候卖完了。”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草，那咱俩可真是难兄难弟，一样地没有发财的命了，我就后悔开这个奶茶店呢，要是把这个钱投入到比特币里面就好了。”
“那会儿真让你投你也不敢投入啊。”
我笑了笑，靠在椅子上调侃道。
“那也说不准，干啥不都是脑子一热嘛，开这个奶茶店不也是脑子一热，结果现在陷进去了，看不到一点儿的希望。”
陈舟反驳道。
“干啥不都是做了才知道，好好开好你们的奶茶店儿，就算真有什么万一，你们一没房贷二没车贷的，有什么担心的？”
“有钱的时候啥都不担心，没钱的时候啥都担心，我一个月就那么几千块钱，天天还得应酬，完全是贴钱上班，搞得我现在穷得叮当响，加油都得套花呗。”
“你们不是为人服务的么？应酬啥啊？接待群众么？”
我微笑着看向陈舟，对于他口中的应酬，基于自我感情，我对于这种事情是深恶痛绝的，只是这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而陈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又对此十分理解。
“去求吧，你以为我这个单位为啥难进啊，都是用票子垒起来的，想要往上升，不得拉拢人脉，你要说不去吧，又不太可能，人领导那是看得起才让我跟着去的，毕竟现在都是自掏腰包，去了吧，后面不得回请，偶尔遇上喜欢搓上两把的，还得输点。”
陈舟吐槽道。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茬，他的话有一个前提就是上升，这是抛不开的前提，毕竟如果不是为了上升，他家里也不至于那么大费周章地安排。
这一顿饭，大部分都是陈舟在说，他说得郁闷，我听得也郁闷，我对于他所说的郁闷无法感同身受，我郁闷的只是，我发现，我们真的长大了。
我们再也不是那些年里从郎朗书声里走出来的少年了，终究变成了他有他的烦恼，我有我的惆怅，从对方的过去里一路走来，终究走向两个方向，我听得到他的声音，却再也听不懂他的期待，他看得到我的表情，却再也看不到我的梦想。
早几年里，我每次和林熙有所不愉快的时候，也总会拉着陈舟一起出来喝酒，他也还是和现在的我一样，听得多说的少，不知道当时他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被这些生活的垃圾情绪感染，进而生出更多一些矫情的感慨？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再幻想辉煌蓬勃的将来，只会讨论彼此落魄潦倒的人生。
长大后的姿态，的确让人不忍直视。
.....
这种郁闷的情绪里，我们的一瓶酒很快喝完，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分完一瓶酒就已经让彼此都能维持在晕而不醉的状态，只是陈舟今天的状态却是特别好，又或者是的确心中压抑了太多事情，想要大醉一场，于是给周立文打了一个电话要他留一个安静一点的桌儿。
下了车，风吹得头皮有些发紧，酒意上涌的我和陈舟互相搀扶着，来到不思酒吧，望着门口闪烁的招牌灯，我忽然看明白了酒吧名字竟然有一个了不起的内涵。
不思酒吧。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九八，不思九八，常想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