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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恶意(1 / 1)


冯喜拿了匣子掂量两下,眉间露出几分满意地笑来,转过身叫人倒了水上来,从匣子中取了一粒丹药,亲自服侍皇帝吃下。

丹药入口,皇帝面上的狰狞之色渐缓,人也跟着长舒了口气,飘飘乎犹如登临仙境一般,此时此刻,他眼底再看不见别的人,也听不见别的东西,满心沉醉在自己幻想之中。

冯喜看着皇帝口角流涎的样子,神色满意,回头招了个小内侍过来,让他伺候皇帝躺下,自己则寻了把椅子光明正大地坐下,顺势接过小徒弟递上来的茶水,自己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慢慢说道,“药都配的如何了?”

鹤虚道长没坐下,眼神一下又一下瞄在那边已经不怎么清醒的皇帝身上,闻言先顿了顿,跟着落低几分声音,“都准备好了。”

“你亲自送来吧,今儿晚上最好。”冯喜顺着他的视线也跟着看了眼皇帝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圣上身子不大好,太子暴躁易怒,圣上只得信重于你我,咱们,可不能叫圣上失望。”

鹤虚道长嘴角抽搐两下,信重?圣上那分明是脑子糊涂了才对。

冯喜不管他作何表情,只自顾自往下说道,“眼下这境况,就是敌退我进,敌进我退。但咱们可不能退,这一退,朝廷的威信、圣上的威严该当如何?咱们得赶在燕王府动手之前,把这件事给过了明路,将燕王府的贼心昭告天下,这样,才能更好的应对。”

“可燕王府,会动手吗?”鹤虚道长心里没底气,说话都跟着声音小了许多。

燕王府这么些年被朝廷打压着,也没见他们有何动作,如今又怎么会说动手就动手?

冯喜觑着他,“兔子急了还跳墙呢,何况,燕王府这么多年从来贼心不死,想拼一把,也是全然有可能的。”

便是燕王府没有这个心,他也得让他们有。

“退一万步来说,从前不动手,是因为燕王这个人心软,挑不起大担子。”冯喜竖起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一番话被他说得抑扬顿挫,倒是比外头说书的都更厉害些。

鹤虚道长不觉提起心来,没吱声,只紧盯着冯喜。

说起这些王公贵族的事儿,他怎么也不可能比冯喜这个自小在宫里头长大的更为了解。

鹤虚道长都听人说了,这位大太监,可是把自己师傅、先头伺候皇帝的老太监给硬生生斗下去了才上位的!

这样的人,必定知道的多,会的也多,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鹤虚道长从前不大看得起这些阉人,可自打那日在御花园里被冯喜说了那么一通似是而非的话之后,他对冯喜便多了几分警惕和防备。

有些阴私事儿,这些阉人倒是办得比自己更得心应手些。

冯喜看他那样就有些看不上眼,一抹嘲弄从眼底一闪而过,嘴上还是耐心十足的给他点了点迷津,“燕王和咱们圣上,打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这份兄弟情谊,燕王一直记在心底呢。从怀王之乱开始,圣上这心病就没消下去过。

这圣上,就是天龙之子,身上有龙气,疑心重,也是正常的。燕王爷心善,又是做弟弟的,先皇走得早,俗话说,这长兄为父,我这个奴才说句不合适的,他是拿圣上当父亲看待的。既然是当做父亲看待,自然得尊之敬之,事事让人顺心才好,不然,岂不是不孝了?”

这话有些没道理,但鹤虚道长也没吱声。

冯喜又接着说道,“这就是这么些年,燕王府一直步步退让,忍气吞声的原因。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燕王府那位世子爷,你没见过,但想必也听过他的名头吧?”

鹤虚道长点了点头,燕王世子陈集,混不吝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从前便以纨绔出名,这点,整个大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知道他,还得知道他如今的媳妇李氏。”冯喜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李氏出身凤阳李家,她们李家,也算是百年世家,如今虽没落了,但底蕴还在。李氏的亲爹,便是多年前为护军需、死在幽州的那位李大人。李家为这个,总和朝廷不对付。”

前面都是实话,就是和朝廷不对付这话,全凭冯喜这张嘴说了。

见鹤虚道长面色凝重,冯喜又笑道,“这么俩人凑一处,你说说,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退让?”

说罢,也不等人回答,冯喜自己便坚定十足地道,“必定不会!他们定然要动手的。”

便是不动手,他也得把这名头扣在燕王府头上去。

鹤虚道长嘴唇开合两下,到底有些良心不安,担忧道,“既是如此,会不会,招惹其他几位王孙不满?”

宁王也好,恭王也罢,可都是和圣上有着血缘关系的,再加上镇南王等在侧虎视眈眈,他们若是把燕王府抬到明面上来针对,谁晓得这几位会不会突然暴起?

鹤虚道长心底的不安尽数表现到脸上来,“这几日,我总梦见师祖,我们这一道,一向讲究缘法,这桩事,大约是不合缘法的,师祖在梦里不止一次说了我的不是........”

冯喜心底嗤笑,这老道士,先前做的时候不怕,拿好处的时候也不怕,怎么这会儿突然就扯什么师祖什么缘法了!未免太过可笑!

想是这么想,但说却肯定不能这么说。

眼下他正缺人手,这老道士虽说有各种不足在,但要实现大计,怎么都得让他配合着才行。冯喜便只能压下心底这点儿不满,继续说了好话哄着鹤虚道长。

他惯会说话,字字句句都踩在鹤虚道长的心头上,三言两语下来,倒是叫鹤虚道长那颗提着的心又放了下去,不自觉跟着冯喜商量起后续之事来。

“圣上的药,已经是最后一副了。”鹤虚道长望了眼龙榻上伸着胳膊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皇帝,语气里带着些许紧张。

这事儿说起来他心里头也不好受,圣上待他不薄,他做的,却是把圣上往死路上逼的事,心里头还没泯灭的那点儿良知到底牵动着他的心思,让鹤虚道长在说起此事时难免有些心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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