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一口气说完这通话,又举起茶盏抿了两口茶水,她是一大早就往宫里赶,忙得连水都没多喝,吃了那两块点心正口干呢,又连着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嗓子差点儿没冒烟。
靳嬷嬷看得好笑,忙拎了茶壶替她添茶水,“二奶奶真是伶俐,什么大奶奶二奶奶的,奴婢都没理清楚。”
南月摆摆手,“嬷嬷您别夸我,我阿娘常说,我就剩这一张嘴了!哪像嬷嬷您,大事小情上您都一把抓了,我要学的还多着呢!”
她知道靳嬷嬷的厉害,能陪着靳皇后在这后宫里站稳脚跟,叫人挑不出来半点儿错,这样的人哪里会理不清这点弯弯绕绕,不过是捧自己一下罢了。
靳嬷嬷笑得灿烂,又夸了南月好几句,二爷这媳妇真真是娶对了!
靳皇后捻了块云片糕慢慢吃着,笑着等她们俩互捧完,这才说道,“此事可说给老祖宗他们知道了?”
南月点头,“世子夫人交代了,先给老祖宗他们说一声,若是他们点了头,再进宫来请您帮忙。”
靳皇后笑起来,李家这个丫头真是个鬼灵精,不过,她就喜欢聪明人,聪明人比蠢货好多了!
“行。此事我知道了,你也不必给她回信去,等我这头安排妥当,她那头自然就知道了。”靳皇后说完,想了想, 又交代一句,“这段日子少出门,什么赏花会诗都尽量少去,往后能聚的日子多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南月听她这么说,神色瞬间严肃起来,“我知道了,正好前儿老祖宗还和我说,要让我替她抄经,我也给阿娘他们还有姑母您都抄一份。”
靳皇后满意地笑起来,“有这份心就好,每日里少抄些,仔细伤了眼睛。”
南月自然是答应下来,靳皇后又问了问她幽州那边铺子里的事儿,一提这茬,南月脸上的笑都止不住,眉飞色舞地把自己铺子经营得如何如何好,镖局如何如何顺利说给靳皇后听了。
她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说话又讨喜不啰嗦,靳皇后乐得听她叽叽喳喳地念叨这些事儿,只觉得这孩子说话真是比内务府送来养着的那两只百灵鸟都好听。
靳皇后高兴,靳嬷嬷就更高兴,她也站在边上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惊叹一声,算是给南月捧场。
“二奶奶可真是女中豪杰,能把手头几桩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又这么能说会道,真真是神仙托生的。”听见南月说了这半年铺子和镖局的流水,靳嬷嬷便笑眯眯地夸了南月一句。
南月不自觉挺了挺胸脯,嘴上却谦虚道,“哪里是我厉害,我也是沾了光,蹭了世子夫人的东风,我走之前她就帮了我不少,后头我和二爷要回来,那边铺子和镖行也都是世子夫人帮忙盯着的,得多谢她呢。”
“那孩子从前就是个极好的。”靳皇后对李若印象一直不错,“你能和她交好,跟她学一学眉眼高低、为人处世也不错,从前老太妃在的时候她常常进宫来,偶尔也到我这里来坐着说说话,聪明劲儿没的说,就是,太老成了些,不像个年轻的小娘子。”
后头这句话,她也是把南月当成亲近晚辈才说的。
“世子夫人也是个可怜见的。”靳嬷嬷低低叹了一句,那么好的人,怎么偏就遇上了顾家那么一家子糟心的,也好在后头脱身出了泥坑,不然,指不定要被顾家怎么磋磨呢。
南月眨眨眼,也跟着叹了口气,李若前一个夫婿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她从李若那儿听过一嘴,后头也从靳二嘴巴里听了个大概。
她只觉得李若可怜,顾家一家子可恨。
靳皇后好笑地瞅她一眼,“阿月倒是活泼,你和她多呆一呆,带着她一块儿活泼活泼,也算是中和了。”
南月听着又笑起来,先前那点儿莫名的难过都跟着散了个干净,她也觉着她和楚楚是互补的性子!
靳皇后失笑摇头,这还是个孩子心性呢。
南月又在靳皇后这儿喝了一杯茶,给靳皇后说了说宫外各家大大小小的事儿,这才拎了大包小包的赏赐离开。
“嬷嬷替我送送阿月。”靳皇后说着,瞧了靳嬷嬷一眼。
靳嬷嬷低头,屈膝应了一声,再抬头又是一副笑模样,她一路把人送到宫门外,等人走了,又扭头往内务府跑了一趟,这才回了栖梧宫。
靳皇后见了娘家人,这会儿心情正好,一边哼着小调一边侍弄那几盆花草,靳嬷嬷进来,她便抬头望过去,“打听到了?”
靳嬷嬷恩了一声,上前两步,挨在靳皇后跟前,低声道,“沈大家还在宫里头,就在内务府后头的小院子里。说是足不出户,吃喝都是崔总管亲自送进去,恭桶自有人伺候。”
靳皇后牵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倒是比后宫里的嫔妃还过得舒坦些。”
“朱环说了,内务府知道沈大家住在后头的,不超过三个,她若不是得了娘娘的吩咐,用心盯着,只怕也被瞒在鼓里。”靳嬷嬷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冯喜前几日去过一趟内务府,后头再也没去。”
“她的作用都尽了,眼下只需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到死了,也就了结了,哪里用得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亲自去见。”靳皇后拨弄了两下刚开的花骨朵儿,眸子里泛起一阵寒光,当初她就看不上这个所谓的沈大家。
既是承了先太后的情谊,不说一辈子忠心耿耿,好歹也该安分守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应该有数才是。
偏那是个心眼比藕还多的,先太后前脚没了,她后脚就着急忙慌给自己另找靠山,生怕晚一步就不能继续过好日子了一样。找也就找了,还摆出一副清高样做给世人看,靳皇后看不上这种人,也懒得说什么好听话。
靳嬷嬷笑着摇摇头,“您还说二奶奶呢,您也还是孩子心性。”
“阿娘说了,我就算活到九十九,也都是她的孩子,这算什么!”靳皇后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好,爹娘疼爱,本就是值得炫耀的。
她和旁人不一样,当初进宫大半也是因为她自愿的,她有野心,想立一番事业,可这世道对女人来说太过艰难,她要往上爬,要带靳家往上走,只能选择进宫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