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赵夫人心底还是不安稳。
“这必定是要出大事儿，要变天了。不然楚楚可从没跟我提过朝堂上那些事。”赵夫人拽着李孝元的胳膊不松开，“那些事我不懂，你给我仔细说说，不然我不放心！”
她是帮不上什么忙，楚楚也没叫她帮忙，就是让她这几日都小心行事，可赵夫人心里头还是挂心着李若。
李孝元被她拽的人往前跌了两步，差点儿没能站稳，“好好好，我给你讲就是了，老夫老妻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一把年纪了说话还没点儿谱。”赵夫人瞪他一眼，这人自打在家闲赋以后，说话是越发不像样了，简直跟峥哥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是这么说，赵夫人到底还是松了手，和李孝元一道坐到椅子上，夫妻俩这才接着往下说话。
“王家和贾家相比，定是后者根基更浅，也更好动作。楚楚和世子挑中贾家下手，这事儿没问题。”李孝元摸着胡子，一脸欣慰。
“我哪里不知道这个！”赵夫人眉毛高高抬起来，一掌落在李孝元肩头上。
“你瞧你，最近脾气是越发大了，我那不是刚说头一句，你就急不可耐了真是......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楚楚那丫头聪明得很，她既然告诉咱们做什么，咱们只管照做就是了。至于旁的，你现在想那么多又能如何？
这世道，总归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李孝元自个儿说到后头，又是一声叹息，他对不住李家先辈，也对不住先皇。
赵夫人听他叹气，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叹气，夫妻俩又沉默下来，隔了好半晌，赵夫人才低声问道，“你说，楚楚写这封信，是不是说明，有人盯上咱们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便是没有人盯着，咱们也不能松懈。”李孝元手落在膝盖上来回敲了几下，交代道，“晚上把老三几个都交叫来正院吃饭吧，珉知也叫过来，我有话要交代。”
赵夫人点了点头，“那我让人给老祖宗说一声，再送些吃食过去，免得她老人家折腾。”
李孝元答应一声，又关切地问起西府老祖宗的病来，“前儿不是说开了药，你盯着些，她老人家就不爱吃苦的东西，早年时候得了热病也是背着伺候的把药偷偷倒了，要不是被我撞见，她老人家还要继续倒呢。”
“知道，我早就嘱咐春秀往那边多去几趟，煎了药送进去，也是然春秀盯着老祖宗喝了的。”赵夫人应下来，想到什么，声音跟着低下来，“前儿春秀还跟我说，老祖宗脸色比从前更差了，像是......”
李孝元摇摇头，“该打点的都打点好吧，那位洪大掌柜那边，你多送些东西去，虽说他是西府的人，但咱们都是从一个李字出来的，西府那边，就只有老祖宗和珉知那孩子在，要是.......还得让洪大掌柜多看顾着，多送些礼去，总归是没错。”
那洪胜一家子都已经脱了籍，在外头人看来，他可不是西府的下人了。要是他乐意，等西府老祖宗走了，自己撒开手出去单干也使得。
西府那边也没资格拦着人家，可他们东府这头又没人能接西府的那堆生意，洪胜要是真走了，剩一个珉知撑着，这不是三岁孩童兜里揣黄金，等着被人抢呢吗？
他也不是不想帮珉知，可他们东府这边，满打满算，也就出了楚楚那么一个能打算盘的，如今人又远在幽州，想管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楚楚自己手里头也有不少东西要打理，老祖宗格外分了些家产给她，这点，李孝元和赵夫人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明白这事儿不能光靠楚楚一个。她一个小娘子，要管那么多东西，岂是那么容易的？做生意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的，管理那么多的铺子庄子得花费多少精力，他心底有数得很。
要是别的方面，他能帮自然就帮了。可这生意场上的事儿，李孝元是一窍不通，就算是想帮他也帮不了。
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尽量替西府留住洪胜这个能人。
赵夫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头先答应一句，末了，又说道，“我看那洪大掌柜也不像是那么不讲情面的，送多重的礼就不必了，挑些寻常的送去，只当时亲戚走动着，免得人家还觉得不舒坦。照我看，与其送什么重礼，倒不如安排他几个孙辈进学堂去。”
洪胜膝下有四个儿子，除了小儿子洪清之外，上头三个儿子都生了小子，统共七个小子，眼下都到了能念书的年纪，洪家虽然脱了奴籍，可也不算多富裕，供这么多孙子读书是件难事儿。
再一个，读书人多是清高，向来看不上洪胜家这种出身的，就算是收了束脩，也不见得能用心教孩子。虽说也有人是不清高的，可那些人洪胜也摸不到，他自来就是替西府管账的，接触到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这些读书人，他也没地儿接触。
赵夫人原先也没注意这个，还是李若写了信来，说是金枝想请她帮忙瞧瞧，能不能给洪家几个孩子安排去学堂念书，束脩是小事，主要是得有个肯用心的先生。
这会子李孝元提起洪胜来，赵夫人便又想到了这茬，难免多说了两句。
“这也是个法子。我和那洪胜聊过几句，他敬重读书人，也想叫家中孩子们多念几年书。就是族学这头不大好弄。”李孝元蹙起眉来，自从他辞官之后，上京这边的李家族学也跟着受了连累，许多人家不肯再送孩子过来。
学生要走，族学里的先生大半也起了走的心思，李孝元不是那等会拦着的，只由着他们去了。眼下，只有一个老秀才和两个年轻点儿的先生在里头。
李家旁支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再加上庄子上几个有天分的孩子，加在一块儿，眼下也得有三十来人，那老秀才上了年纪，只靠年轻的那两个撑着，两人按年纪给族学里的孩子都分了类，一人管五到八岁的，一人就管八岁往上的，就这样那两人都和李孝元暗暗抱怨过，说是人太多了些，不好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