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把镖行和铺子里的事儿给李若交代完,两人又细细商议着日后的安排,一切谈妥,南月又托李若帮她盯着些铺子里的事儿,虽说有伯府和自己的人盯着,可她最信任的还是李若,等李若一答应下来,南月才彻底放了心。
这一趟两家一起吃过饭后,南月和靳二俩人都安心了不少,俩人乖乖收拾了行李,又给上京那边去了信,议定了归期,三月初到了,天气回暖,靳二和南月便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先镖行送回去,夫妻俩又商量着要请李若和陈集吃一顿,这一趟回去,四个人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李若想了想,和陈集说道,“要不我们给他们办一场送别宴?叫叫无咎公子他们,我看靳二和他们相处也还不错。”
陈集眯着眼睛想了片刻,点头同意了,俩人挑了个日子,叫人给南月带了话过去,李若又使人去把灶上的婆子叫来,把菜式和酒水定了。
等到正日子那天,连燕王妃都跟着入了席,她对南月这个小丫头一向喜欢得紧,再加上靳二和南月这桩婚事是她牵的线,燕王妃心底一直挂念着着小俩口,得知他们要走,自然得送一送,顺带再关心关心小夫妻俩的感情。
南月知道燕王妃是为她好,也怕她难过,便只捡着好的来说,专门安燕王妃的心,李若又在一边儿跟着捧场,三人聊得其乐融融。
倒是前院里不怎么太平,饭菜刚摆上桌,谁都没下筷,靳二一蹦三尺高,瞪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王荆,“你怎么会来?!”
他异父异母的嫡亲大哥给他办的送别宴,王四这个混蛋怎么会来?
要说靳二爷这辈子最讨厌谁,王荆绝对是占头名的一个,他对王荆的讨厌,那简直比他亲自查出的那些贪官污吏更厉害。
谁叫他打小开始就活在王四爷的阴影之下,见天儿都被家里爹娘拎着耳朵教训,说他不如隔壁王家小四来得听话乖巧,人家王家小四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三岁出口成章,五岁能提笔写诗,六七岁往上走,就能把王首辅几个徒弟考的答不上来话,到后头,他又整出来个什么无心庙堂的名号,很是给王家挣了一把脸面。
他王荆是出名了,是争脸面了,可就是哭了靳二!
他爹靳伯恩年轻时候样样都压王家大老爷一头,考书院,他爹上了顶好的,王大老爷连塞银子都进不去,再就是进六部,甭管是恩荫还是怎么,反正他爹进去六部了。
王大老爷一开始倒也进去了,可惜自己不争气,接连犯错,王首辅,不,那会儿还是王阁老,嫌丢不起这个人,干脆就把儿子叫了回来,放到王家族学里去,让他教教孩子们念书。
族学里的先生哪里能和六部观政的人比?早几年出去了,谁不说彭城伯世子爷比王家老大要有本事,连娶的媳妇儿都比王家大老爷家里那位更厉害些,总之,靳伯恩是样样压了王大老爷一头的。
这一压,就一直压到王荆和靳二出生。
这俩前后脚差了好几岁,但谁叫王大老爷和靳伯恩比了一辈子,俩人在儿子上自然也得较劲。
靳伯恩的那点好运气好像都在自己身上用完了,到了儿子靳二头上,那是样样比不过王荆,不仅仅是比不过,俩人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靳伯恩哪里受得了这份苦?从靳二小时候就没少收拾他,拎着他的耳朵叫他和隔壁王家小四好好学一学。
可以说,靳二打小挨的每一顿打,都和王荆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恨王荆恨得牙痒痒,要不然当初王家那个劳什子王耀宗还是耀祖出事儿的时候他也不至于落井下石的那么厉害,那会儿,真是他活了小二十年以来,头一回把王荆给压在脚底下,别提多痛快多威风了!
也就是那一回他踩得太狠,导致王荆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了,靳二总觉着王荆那是恨上了自己,后头基本都避开他走,皇后姑母说了,王荆瞧着云淡风轻,实际上心思可半点儿不少,他这样的,来十个都不够王荆算计的。
靳二爷对自己的本事心知肚明,虽说嘴硬了两句,但到底还是把长辈的话记在了心里头,打那以后都只是在背后嘲笑王荆和王家那些事儿,当面他是一字也不提的。
哪怕这回家里头让他跟着王荆到幽州当差,他也是拿王荆当个敌人看,有事儿没事儿都躲开,偶尔遇上了,人多的时候就得刺上两句——靳二眼底,他们俩是结了仇的。
所以这会儿看见自己的“大仇人”大摇大摆跟在陈集后头进了门,靳二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整个人恨不得跳到无咎身后去,一脸的说不出的表情。
相较于他,王荆倒是淡然得很,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模样,先礼数周全的给在场几位都问了安,这才转头,温和地朝靳二道,“听闻二爷要回上京,我自然也得来送一送。怎么说二爷也是我的同僚。”
准确来说,是部下。当初皇帝派靳二来,给的名头就是让他给王荆当副手。
靳二不爱听这个,脸往下一垮,十足的不高兴。
陈集知道他的心思,往前一步拍了拍王荆的肩头,笑眯眯地打了个圆场,“是我请王四爷来的,你们这一趟也算是共患难了,你要走,他不来可不行。”
王荆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靳二虽还是不大高兴,但听说这是陈集的意思,到底也敛了几分情绪,只是嘟囔了两句,硬着头皮在席上坐下。
无咎公子没见过王荆,但他对新到任的王大人这人却是如雷贯耳,王荆到任后做的那几件事儿,说到底也算是为国为民,和幽州某些官员不一样,光从这点上来说,无咎公子对王荆还很有几分敬佩。
今日坐在一处吃了饭说说话,无咎公子对王荆的映像越发好了些,尤其是听他谈了谈民生之后,无咎公子对他的态度便更软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