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伸手探了下李若抱在怀里的汤婆子,跟着吩咐丫鬟,“去给楚楚拿个新灌的汤婆子来。这都凉了。”
瞧着丫头下去了,燕王妃又拉着李若的手,说道,
“你要是闷得慌,叫南月过来陪着你说说话也、打打叶子牌也使得。整日里一个人呆着是怪闷的,我也烦,前儿个才叫人找了个嘴巴伶俐些的,专门给我念故事听。你要不要也找一个?”
李若笑着摇摇头,正好丫鬟拿了新的汤婆子过来,她一面把手上这个递出去,一面对燕王妃说道,
“南月也忙着呢。她和靳二今年是头一年自己掌家过年,从小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操心各处的大小事儿了,我要是再把她叫过来,她更办不完手头的事儿了,回头,还不得哭给我听。
听故事就更不用了,明敕这几日回来,总要念叨些军所里的事儿给我听,光听那个都够了,再来一个,我可受不住!”
燕王妃听她这么说,一时笑起来,“倒也是,我都忘了那俩孩子是头一回自个儿过年。他们小夫妻俩相处的如何了?靳二那孩子没欺负南月吧?”
“倒也算相敬如宾。”李若回忆着南月和靳二那俩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十分谨慎地挑了个词形容了一下,那俩人,相处得如何她不清楚,但那俩都是倔脾气、轻易不肯低头这一点,李若心底却是门儿清。
她听陈集说,靳二从大婚过后几乎就不回家里睡觉,只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处理公务,常常都夜宿衙门里,南月更是不管这个,那夫妻俩除了大婚当日,怕是都没同房过。
但这事儿,却不好说给燕王妃听。
照她老人家的性子,一旦听说了,指不定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南月和靳二这一桩婚事又是她给牵的线,知道这俩过得不好了,燕王妃心底还不知要多难受呢。
所以那夫妻俩的事儿,李若和陈集就没打算说实话给燕王妃听。
好在燕王妃想得没那么深,这会儿听李若这么讲了,燕王妃脸上笑意更甚,欢快地道,“这就好,他们俩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您不必操心这个。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俩成了亲,那日子就是他们自己过得。至于好还是不好,也不是您能决定的。只看他们自己就是了。”
李若抿唇笑了笑,顺带着,抬手屏退了左右,低声把福州那边的事儿说给燕王妃听了听。
“.......这会儿福州戒严,房大老爷的信件一时半会儿也带不出来,洪清那边托我向您转告一声,房家上下都安好,这一桩事儿,房大老爷办的极为妥当,没牵连房家。”
燕王妃听着,长舒了口气,微微颔首道,“这样就好。”
说着,又顿了顿,倾身过去,问李若,“福州那个姓贾的,和上京那个贾固安,是一家子吧?”
“祖上是一家子。但这几代,已经隔得远了。不过,贾群确实和贾固安联系密切,他调任福州市舶司,也都是贾固安在其中使力气。”李若给燕王妃倒了茶水推过去,自己也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燕王妃捏着茶盏,冷哼了一声,“还不是那位给的胆子,若不然,他区区一个贾家,哪里来的胆量把福州视为囊中物。贾固安怎么处置的?”
“大伯父递了信来,贾固安先认了一个自己监管不力的罪名,说是自请罚俸三年,又捐了名下大半的家产,说是用来弥补福州受贾群迫害的百姓们。”李若声音极轻,贾固安这是明摆着断尾求生之举,贾群和福州贾家的命,他是一点儿也不想管了。
“他倒是能狠得下心,也够舍得的。”燕王妃啄了一口茶水,又问道,“真把大半家产都给出去了?”
“名下的大半家产。”李若提了一嘴,“贾家的家产,基本上都不在他名下。这一趟拿出来的,统共也就几处不怎么值钱的铺子和田庄,就算一并卖出去,折合成银钱,也没有多少。但倒是给他换了个好名声。”
“这狐狸,滑头的很。”燕王妃一脸了然,“福州那边,朝廷要怎么处置?”
“贾群被夺了官收了监,说是,先查罪证,要数罪并罚。一个死是逃不脱的,端看,上头想让他怎么死了。
至于福州贾家其余人,这会儿也都被押在牢里,还没说要怎么处置,但贾家的家产尽数都充公了。还有几个和贾群关系匪浅的福州官员也跟着受了牵连,被拿去调查了。估计,也是逃不开。”
“逃不开才好,这样黑心肝儿的烂人,早该被收拾了!要我说,这还差好几个没被收拾到的呢。”燕王妃微微抬了抬下巴,手虚虚指了下上京的方向,
“福州那些污糟事儿,他们从前当真一点儿不知道?不说别的,那贾群做的好事儿,怕是有一半以上都是上头示意!”
“哎呦,我的祖宗!”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儿的杜嬷嬷听到这儿,顿时就坐不住了,忙不迭起身过来,拉了燕王妃的胳膊,哭笑不得道,“这话可不兴说!”
有些话知道归知道,但说出来可不行,这要是说成顺口了,往后在外头,稍不留意就说了出去,那可是大麻烦!
燕王妃哼了哼,“放心,我又不是那些脑子不清楚的。就是这会儿说给楚楚听罢了。他敢做,还不敢叫别人说了?”
“夫人您听听!”杜嬷嬷没法儿,转过头和李若说道,“您快和王妃说一说,这话,哪里是能随便说的!”
“嬷嬷别太担心,阿娘心里头都有数呢。”李若笑着宽慰了一句,转过头,对燕王妃道,
“这话,明敕也和我提过。洪清也给了信,说是福州那些地下产业赚到的银钱,多半,都进了上头的口袋里。”
换句话说,贾群能在福州横行霸道,其实,也都是因为他在替皇帝办事儿。
不过这些事儿,都是些脏事儿,真被人戳破了,摆到明面上,这口锅皇帝必定是不会接的,贾群自然就成了最大的背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