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爹又怎么样?咱们还是他嫡亲的儿子呢!这几年下来,他又何曾尽过当爹的责任?他心底,只要老三是他的宝贝儿子,咱们俩,都是留给老三做踏脚石用的。”贾二爷连连冷笑道。
他对贾群的怨气,早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了。
“这会子,除了这条路,你我还能如何?阿爹那模样你也瞧见了,动不动就是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摆明了要将你我跟老三那个蠢货给捆死。他死了不打紧,我可不想死!光说那些贼人杀人的事儿,又关我什么事儿?家里头何时进了这些贼人,我可是一点儿都都不清楚!”
这话贾二爷说得咬牙切齿。
他知道阿爹一直和那些个海寇私下里有所往来,也知道阿爹这几年没少做些不干不净的事儿,可阿爹居然把那些海寇往家里头带,这是贾二爷怎么都没想到的。
这事儿,他是真不知道一星半点儿,那些人进府后对他也没有半点儿的好处,凭什么这会儿暴露了,就要他跟着受牵连?
“可......咱们家,也不一定会出大事儿吧?若是没出大事儿,你我这么做,不就是,彻底把阿爹得罪死了?”贾大爷还有些犹疑不定,他一贯都胆小,从小到大在贾群跟前他一向都是极听话的,这回要不是被气急了,也不敢在背后骂这两句。
可骂归骂,真要让贾大爷背叛贾群,他心里头还是有些过不去那道坎儿。
“怎么不会出事儿?!你自己想想,从前,阿爹递到上京去的信,哪一次不是三四日就有回信了?这一趟呢?什么消息都没有!就连那几个素日里对阿爹巴结得不行的官员,如今都避着咱们家走了!”贾二爷愤愤不平地说着,一脚踹在边儿上的假山上。
“咱们和上京那边虽说都是一个祖宗,但人家是嫡支嫡系,咱们是早就分出来的旁支,从前,人家待阿爹好,不过是想借阿爹的手在福州敛财罢了,眼下阿爹要遭难,上京那边必定是要先保自个儿的。”
“咱们家,说白了就是上京那头丢出来的棋子罢了。没了,人家照样能换新的,反正上京贾氏多的是子弟,随便拎一个出来接替了阿爹的位置,照样能替他们敛财。”
贾二爷说到这儿,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鼻孔跟着放大了几分,一阵一阵的喘着粗气儿。
贾大爷听着贾二爷的话,声儿尽数落下来,“可这个.......他又怎么能保证,能保全你我?”
“他怎么能?他是唐鹰!他怎么不能?唐鹰何苦费心来骗你我?”贾二爷跳起来,抬手指着贾大爷的脑袋,“你这个脑袋,你要是想不明白,那你就不必想了,我走了!”
“哎!”贾大爷似是犹豫了半晌,瞧着贾二爷要走了,他才一咬牙一跺脚,追上去道,“怎么找证据?”
贾二爷心底一松,回身对他抬了抬下巴,“去我屋里头细说!”
能把老大拉到和自己一个阵营里头,这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贾大爷和贾二爷再怎么不受宠,到底也是贾家的人,从前是两人压根不注意这个,这会儿,为了保命,俩人挖空了心思在府里头盘证据,他们认真起来,要在府上找些证据,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短短几日的功夫,这相关的证据便交到了唐鹰手上。
唐鹰把这些东西叫人一一整理出来,将贾群的罪过分门别类地弄好,这就先停了下来,半点儿没急着动手。
他不急,倒是让洪清有些急了,这日吃过饭,便偷偷和万年先生说道,“唐大帅莫不是还有什么安排?那证据都拿到手了,怎么还是不动手?”
“急什么,这证据,得关键的时候用,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万年先生翘着腿儿,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啄了口茶水。
他这几日在大帅府上住的十分舒坦,唐鹰此人,倒是个十分不错的。
洪清听着这话,一时更是云里雾里,这一趟往福州过来,他就没有多少清楚明白的时候。
先生做事说话,一向都是露三分藏七分,他压根儿就猜不透。
不过洪清也学聪明了,见他不明说,倒也不追问,只转了个话音,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明日!”万年先生又啄了口茶水,眯着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明日就能回去了!”
上京城那边对福州递过去的消息一概置之不理,贾群想尽法子,甚至花了大价钱,拐弯抹角地找了几个王家的旁系帮着递话,到底也是徒劳无功,那边照样不搭理。
贾群急的上了火,嘴上都冒了两个大泡,眼睛下两团乌青越发明显,府上伺候的下人基本都挨了他一通窝心脚,这一脚踢下去,更贾叫人不敢往贾群跟前凑了。
这两日贾府上告病的下人越来越多,到后头,甚至连前院洒扫的人都少了大半,院子里落叶遍地,风一吹,更显萧瑟颓败。
全氏好容易才从病榻上起身,瞧见院子里一片荒凉景象,一时急火攻心,眼泪跟不要钱似地淌下来,拽着贴身丫鬟的手就是好一通哭,“这可怎么好?这就是老天要绝了我贾家的路啊!我的儿,我的儿可怎么办!”
贾善还被押在衙门大牢里,除了贾群去见过一次之外,其余人等,皆不得探视。
全氏见不到儿子,心里头就觉得大事不妙了,这回再一看这人走茶凉的景象,哪里又能冷静得下来?那哭喊声大得隔壁院子都听得一清二楚,当家夫人都慌了神,府里头其余人就更不用提了。
贾群对外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对内,还得面对全氏等人哭闹不休的场面,短短几日,人就消瘦了大半,脸上透着阵阵乌青,活像是个病痨鬼一般。
如今上京那边不肯伸手拉他一把,唐鹰又步步紧逼,福州上下的官员顿时都转了个口风,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贾群起先还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企图找人帮自己一把,后来,意识到求助无门之后,他便连书房门都不出了,把自己锁在屋里头,不吃不喝。
直到黄永那边得了上头的口谕,亲自率人到贾府来收押相关人士,贾群才不得不从屋里头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