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清自是万事都听他的话,这边先答应下来,又连夜写了信送往幽州,俩人便安心在大帅府住了下来。
唐家待他们二人皆是客气有加,又怕他们拘束,连自家下人都不回轻易派到客院这边来。洪清原本还提着一颗心,但看见万年先生一派清闲自在,万事不往心里去的模样,他悬着的一颗心便跟着往下放了放,再一想,这种要紧的大事儿,他一个人着急也没用,还不是得看万年先生和唐大帅的安排,这俩人都不急,他急个什么劲儿!
想通了这一点,洪清也跟着缓下心思,舒舒服服的在大帅府上住了下来。
唐鹰果真是个手段高明的,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把福州城搅了个遍。
贾群想尽办法要压下去的事儿到底没能压住,唐鹰把那几个‘抓到’的护卫推了出去,顺带着还有一张指控贾群的状子也一并被推了出去。
状子上写的清清楚楚,那几个护卫招供,说他们也是被牵连的。
卷珠帘杀人的不是他们,而是另外几人,那几人原是海寇出身,本就嗜杀成性,当时也是一句话没说对,那几人便恼了起来,跟着,就大开杀戒,他们这些普通护卫吓了一跳,想拦但是又拦不住。
最后的最后,那些人杀红了眼,卷珠帘里死了好几个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角色,其中一位还是在市舶司任职的白大人!这人没了,几个护卫心底害怕得不行,知道这事儿不可能轻易掩盖过去,所以便趁乱逃窜出了福州城。
原本几个人想着往北逃,好歹也要保全自己的性命,谁想到,他们刚进了洪安,便被出门巡视的唐鹰给逮到了。
几人胆小又怕事儿,都不用人逼供,直接就招了个彻底。
这一通招供,打了贾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几日,贾群也没少打发人往外去找这些逃走的护卫,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些人会落到唐鹰手上!
如今唐鹰拿了这几人的口供还有一张状子出来,直接把这私通海寇的帽子扣在了贾家头上。
这帽子可不是贾家能三言两语能拿下来的,毕竟,唐鹰拿出来的状子上,清清楚楚的写了贾家和那些‘护卫’们之间的勾结,甚至于,还写出了那些‘护卫’帮着贾家做了什么阴私事儿,桩桩件件详细得不能再详细。
此消息一传出,整个福州城皆是一片哗然。
贾群从前虽说行径恶劣,但明面上该装的也都装的好好儿的,逢年过节,还总叫人在城南摆摊施粥,好让底下的官员给上京朝廷递两封折子,给自己表表功。
也因为这个,贾群在福州之外的名声一直都不错,至于福州城内,哪怕百姓和商户对他不满,明面儿上,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贾大人。
谁都不敢在明面儿上说贾群的不是,更不敢提一句贾家的不好,福州百姓和商户们私下里不知憋了多少的委屈,这一回这事儿一出,众人都觉得心底出了一口恶气。
房大老爷抓住机会,派了几个人在中间带了几回话,轻易就把众人憋在心底的怒气浮到了明面儿上来。
短短半日的功夫,整个福州城里一片怨声载道,有些激进的,直接冲上东西两市跟前去,振臂高呼着贾群的罪过,直言这样的狗官,早该下地狱了。
贾家人和贾群像是瞬间销声匿迹了一般,好几日没再往外头去不说,就连这些侮辱的话,他们也只当听不见。
百姓闹事,黄永也不好不管,但他又实在不乐意替贾群收拾烂摊子,这一接手,拿不到半点儿好处不说,没得还得被人称作是贾群的走狗,这样赔本的买卖,他可不乐意做。
因此,便也只叫人糊弄了事,压根没怎么管那些上街游行的百姓们。
见官府无人来管,百姓们越发激动,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人数从一开始的四五个,逐渐变成了四五十,到后头,甚至有近百人在福州城街头大喊着贾群的罪过,要求朝廷严惩贪官,还福州那些受过他压迫的百姓们一个公道。
这场声讨愈演愈烈,到最后,整个福州城各行各业直接停摆,全都聚集在街头,要求朝廷严惩狗官贾群,还自己一个公道。
外头的闹剧越来越压不住,贾府上下皆是一团愁绪。
贾群的夫人全氏为了儿子贾善的事儿操碎了心,整日里以泪洗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就精疲力竭了,再一听说自家成了福州城的过街老鼠,全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气昏了过去。
当家夫人都昏了,其余的人就更成了无头苍蝇,蛮哪儿的乱窜,总之,谁都不敢踏出家门一步,生怕被外头的烂菜叶臭鸡蛋砸了一身。
就连最开始还在幸灾乐祸的贾大爷和贾二爷如今也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这会儿,他们再蠢也都明白,这件事不单单是贾善倒霉那么简单了,这是整个贾家的大事儿,稍有不慎,他们全家都得掉脑袋!
这可不是闹内讧的时候,这两日的贾府真是空前的团结,谁都巴望着外头的闹剧赶紧停下来。
贾府上下不敢往外头去,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贾群一个人身上,毕竟他是贾府的主心骨,这会儿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他们也不能指望别人,只好指望贾群了。
贾大爷和贾二爷天天都往贾群的书房去,兄弟俩进了屋,就是一通哭诉,求着贾群想想办法,好歹,也不能叫自家继续这样下去。
不说别的,光说这吃饭上,这两日贾家的下人们上街买菜都得挨人一顿口水,大厨房采买的几个婆子都已经不愿意去了,贾家这两日的伙食一降再降,丁点儿的新鲜菜都不见,别提有多难吃了。
两个儿子在书房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半点儿不像已经成家的,倒是比七八岁的孩子还不如。
贾群被这俩儿子气得青筋直跳,本来就烦躁的心情被他俩哭得更加烦躁起来,他手一挥,抄了桌案上的纸笔砸过去,
“行了!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但凡你们能有一个成器的,如今,我贾家也不至于被人逼到这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