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除夕前一日,李若陪着燕王妃一道给府上当差的人都发了赏,连带着各处庄子铺子里进府交账请安的也拿了赏银。
燕王妃今年难得好心情,连燕王后院里几个姬妾都没落下,一个个都赏了绫罗绸缎、又按位份高低、是否生育给了赏银,最高的,自然是柳侧妃,足足拿了一百两银子。
这银子燕王妃还是当着燕王的面赏下去的,柳侧妃只觉得这是燕王妃在羞辱自个儿,直恨得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却还是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强笑着接了赏赐。
燕王见这妻妾和睦,心底也高兴得不行,伸手拉过燕王妃的手,笑着道,
“今年看来是大吉之年,阿笙瞧着,也比从前高兴不少。一家子还是得团聚才好,明敕和李氏回来以后,大家都高兴了。”
燕王妃扯了扯唇角,顺带把自己的手也扯了回来,“王爷说得是。楚楚明敕先回去吧,都跟着忙了一天了,早些休息,明儿还得早起呢。”
陈集懒得掺和他们夫妻俩的事儿,闻言便拉着李若,起身向燕王和燕王妃行礼告辞。
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燕王妃低头啄了口茶水,一脸闲适自然。
燕王有些讪讪,抬手摸了摸鼻子,“也是,时候不早了,确实该歇了,大家都各自回去吧,早些歇息也好。我就不.......”
“王爷不去云烟亭吗?”燕王妃及时出了声儿,笑着道,“这两日柳侧妃正说心口不舒服呢,这大过年的,王爷还是多陪着她一些,别叫她在这年节上出了什么事儿,对大家,都不好。”
柳侧妃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两只手攥紧拳头,只气得浑身都发抖。
燕王面色越发难看,大约是觉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燕王妃落了脸,心头也过不去这个坎儿,便也没了好脸色,起身拂袖而出。
柳侧妃缓过神,拎了裙摆急急跟上去,这俩人一走,剩下的小二房和小三房也跟着告辞离开,妾室们自然不敢多呆,纷纷上前给燕王妃说了告退。
人走完了,屋子里霎时冷清下来,燕王妃抬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嫌弃道,
“去把楚楚送我的百合香点上,屋子里一股子胭脂水粉味儿,真是熏得慌。”
“您呀,”杜嬷嬷苦笑一声,一面叫人去拿香来,一面又道,“王爷今儿个是想留下,您何苦把人往外推。”
“他留下做什么?早些年我跪着求他,也不见他留下。如今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明敕也大了,他难不成还想玩儿什么浪子回头的戏码?”
燕王妃难得起了几分小孩子脾气,往里间罗汉床走过去,脱了鞋盘腿坐在上头,顺势接过宝娟递来的汤婆子抱着,接着道,“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杜嬷嬷一声叹息,沉默着把香点上。
过了年,到约好相看的这日,陈集一早就出了门,到城外接了靳二,陪着他往城隍庙去。
李若跟着燕王妃出门,在东大街和那位燕王妃的手帕交见了面。
这位夫人娘家姓赵,也是幽州武将出身,和燕王妃的阿爹原本是同僚,后头因伤了腿,这才退到了后头,领了个闲差,家里头算不上富贵,但也是吃穿不愁的。
赵夫人嫁的是明城南家,她嫁的这一支是嫡次子,官至明城县令,头上有个嫡出的哥哥科考多年不中,现在接手了家中生意,做些小本营生。
“这南家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南家的老夫人娘家侄子却不是个简单的,那位,如今在江宁路任提举茶盐司仓司一职。
这姻亲姻亲,看得,绝不止是两家,这两家背后还牵涉了不知多少家族,我细细想过了,靳家小二这情况,若是往高门大户里挑,委实不好找。
南家这境况,门第是低了些,但月姐儿这小娘子,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早年时候,因为给她祖父守孝耽搁了,也不至于二十多还没出嫁,年纪上,是大了些,但这女孩子规矩礼数模样,都不差的。
再加上还有那么个厉害表亲在,往后,也算是一番助力。就是不知道这俩孩子能不能看对眼,哎。”
在赶往城隍庙的马车上,燕王妃拉着李若的手,低低与她说道。
燕王妃这字字句句,全都是站在靳二的角度替他考虑了。
李若心底感慨,口头也不忘宽慰燕王妃道,“这相亲相亲,咱们这些外人,也只能是从旁说两句好话,至于能不能成,也不在咱们。阿娘已经尽力了,不管成不成,咱们都问心无愧。”
燕王妃笑起来,“是,我也这么想呢!”
凛城的城隍庙每年初三都会办庙会,开设祈福殿,这日也最是人多。
燕王妃几人进了城隍庙,赵夫人笑着上前,和燕王妃寒暄了一通,俩人约着要去前头祈福殿里敬香,实则是要找个借口打发赵彤过去和人相看。
“你年纪轻,跟着我们也无聊,去后头院子里逛逛吧,这城隍庙院子里的梅花出名得很。”
南月红了脸,一时有些嗫嚅。
李若以为她是害羞,便笑着挽了她的手,“我陪妹妹走走,阿娘和夫人尽管去就是。”
赵夫人笑着夸了李若一番,便和燕王妃携手走了。
李若拍拍南月的手,凑过去小声道,“妹妹不必害羞,初三这日,多的是相看的人家,那梅林里的那些个亭台,就是为这事儿建的。”
南月表情多有些不自然,还是扯出一抹笑意,朝李若点了点头,“多谢世子夫人。”
“客气,咱们走吧。”李若自是看出了这一点,她多瞧了南月两眼,从她脸上竟看出几分失落来。
这南家小娘子,看来,并不怎么情愿相亲啊。
李若也没戳破她,不管她情愿不情愿,既然已经来了,该走的流程怎么也得走完,否则,两家脸上不好看不说,燕王妃也跟着面上无光。
靳二是被陈集推过去的,一这梅林,他顿时就有些昏了头,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抬头看了眼四周,脑子里想着陈集交代的那句,“洒金绣百蝶裙和雪青云纹织锦斗篷”,一边念叨,一边四下找着人。
哎,他又没穿过裙子,哪里认得这洒金百蝶和云纹织锦时什么样,世子也真是的,怎么就不能陪他一道来......
靳二正嘀咕着,猛地被人拍了下肩膀,吓得他几乎一窜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