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甫和这些长生军需要的,并不仅仅是那点御寒的衣物和食物,他们更加需要的,是一份公道。但愿这一回,陈集能够成功,郭永甫等人也能够找回公道。
“夫人?您怎么来了?世子爷一切都好,这会儿已经醒来了。夫人可要进去瞧瞧世子......”
百辟的声音从后头响起,李若缓过神,收了视线,回过身朝百辟颔首,“进去看看吧。”
李若刚踏进屋内,床上躺着的陈集一把揪过被子,拉到头顶,把自己整个儿都埋在了被子里,闷声道,
“你怎么过来了,哪个碎嘴子给你传了话了,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李若站在门口,听他还能这般有力气说这么长一段话,想必伤势也没什么大碍了,思及此,她那点儿担心跟着就散了个干净。
李若先上前和屋子里的大夫问了问陈集的情况,又细细听了大夫的交代,记下了这换药的时辰和忌口的事项,又叫绿玉给大夫拿了赏钱,顺带把大夫送出去。
大夫一走,李若便挨到床边去,瞧着床榻上那蚕蛹似的一条,一脸憋不住的笑,伸手去拽陈集头顶的被子,“松开我瞧瞧,砸成什么样了,可别给我们团练使大人砸坏了。”
她扯了两下,那被子便往下耷拉了下来,露出陈集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李若抿唇憋着笑,上上下下打量着陈集,白鹿站在后头,咬着下唇,视线一下又一下往陈集身上瞥,一边的百辟紧绷着脸,他想走,但又怕这时候出去会引了世子爷注意,只好垂头站在后头,但愿世子爷别瞧见自己。
“你这副样子,不像是受了伤,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好端端的,怎么会误伤到你?你素日里不是功夫最好了?还是这回你一时大意,拉架的时候没注意看?”李若看着垂头丧气的陈集,用帕子点着他的手腕问道。
“都不是,我就是路过,我人在外头呢!谁想到武晴娘能把石头扔那么高,演武场的墙都拦不住!要不是小爷反应快,早被砸死了。”陈集趴在床头迎枕上,两手交叠撑着下巴,越说越丧气。
他真是无妄之灾!
这也就罢了,怎么偏偏还把楚楚给招来了,这么丢脸的时候,叫楚楚瞧见了,往后他还怎么面对楚楚!
“你在外头也能被砸?啊?你那时候不是该练兵吗?你在演武场外头做什么?”李若弯腰凑到他脑袋边上去,一脸兴致盎然。
“楚楚!我都受伤了!你怎么都不安慰我,你!哎呦,我脑袋好痛,伤口好痛!”这会儿,陈集是半句话也不想提他是怎么受的伤,两手抱着脑袋支支吾吾地叫起来。
李若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手拍着床榻,哈哈大笑起来。
她直笑得浑身发软,手上的帕子跟着落在地上,她也没顾上去捡,只顾着瞧一脸羞恼的陈集,一边笑一边道,
“你这副模样,要是给靳二瞧去了,他下巴都要惊掉了!”
白鹿和百辟垂头缩着脖子站在后头,俩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憋得身子直发抖。
陈集捂着耳朵,尴尬又哀怨地侧躺在床榻上,从捂着肚子哈哈直笑的李若,看到后头憋笑憋得很辛苦的百辟和白鹿,半晌,哎呀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生无可恋道,
“笑吧笑吧,你们尽管笑就是了!”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你了。你快转过来,别压到伤口了,你过来,让我瞧瞧伤口深不深。”李若见他气哼哼的,忙收了笑,俯身过去,凑到陈集耳边上,温声软语地哄着他。
陈集不肯,抱着被子,任由李若说什么都不肯转过身来,“哎,就让我一个人呆着吧,你们都笑话我,我就是个倒霉催的,路过都能被砸!”
“谁笑话你了,我不笑了,白鹿和百辟也都不笑!”李若信誓旦旦地说完,后头白鹿和百辟俩人忙跟着点了点头。
她又把手放在陈集肩头,来回晃了晃,“世子~明敕?”
陈集不为所动,他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李若想了想,挥手让白鹿和百辟先推出去,随后贴过去,俯身在陈集耳侧,低低道,
“好夫君,你快别生气了,让我瞧瞧你伤成什么样了?一会儿我给你换药好不好?”
陈集耳根子一软,被她这一句好夫君叫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气哼哼地转过身来,瞧着李若瘪了瘪嘴,
“那你可得轻点儿,这伤口可痛了!”
李若深知他这是借机撒娇,但一见陈集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顺着陈集的话音哄了他两句。
陈集伤的不重,就是脑袋上被划出一道血痕,好在伤口位置比较靠下,基本就是横在额头上,倒也不用剃头发。李若算着时辰替他换了一次药,瞧着外头雨停了,便叫人备了马车,夫妻俩先一步回了官舍。
晚上用过饭,陈集仗着自己伤员的身份,缠着李若的胳膊撒娇,硬是要她给自己吹吹,说是吹吹才能不痛。
李若看在他是伤员,今儿个便也顺了他的意思,先凑过去吹了两下,跟着抬手戳了戳陈集那张俊颜,
“好了好了,吹一次就行了!说正经事,晴娘和那胡十八,你要怎么处置?下晌我过去的时候,晴娘和胡十八又差点打起来,这两个人怎么不对付的?晴娘不是才到军所没两日,怎么就和人杠上了?”
提起害自己受伤的两个罪魁祸首,陈集脸色先黑了几分,身子往后歪在迎枕上,没好气地道,
“就是两个愣头青冲一块儿,谁都见不惯谁罢了。没什么大矛盾。武晴娘的性子,你也清楚。罚还是要罚的,就罚他们俩一起洗一个月的马好了,军所里那些马正好都需要好好洗洗。”
李若点了点头,无规矩不成方圆,犯了错,确实得罚。否则日后军所里的人有样学样,这军所,还不都得乱了套了。
她坐直几分身子,挪到陈集侧后方,照着大夫交代的,替他揉了揉脑袋两侧的穴位,低声道,
“今儿,郭永甫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他是个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