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玉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奴婢瞧着,上回收拾出来的衣裳里,还有不少夫人没穿过的,前儿个大夫人又叫人带了好些新衣裳来,要不,奴婢去收拾收拾,看有没有合适的,也一并给何夫人送过去。”
李若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上回已经送了些衣裳去了,我瞧着,李都尉和何姐姐都是极要面子的人,若是再送,只怕要叫他们心底不舒坦。”
她做这些,只是为了尽力帮一帮何氏一家,叫他们过得稍微好一些,可若是因此叫人心底不舒坦,那便适得其反了。
绿玉豁然,笑了笑,“还是夫人想得周全。”
“这就叫,三思。”李若笑起来,顺带从绿玉那儿接过账本,先翻了两页,又出声叫住了正要往外去的绿玉,
“哎,等等,你去完药铺,再往织绣坊走一趟,我记着,上回掌柜的不是还说,正要找人接这刺绣的差使,你去问问,现在还要不要人,若是要,便把这活计给附近那几户人家提一嘴,要是有人愿意做,便叫掌柜的派些活儿给他们,每月里,照做活多少给些银钱,多少也能帮补一些。”
绿玉一一听完,点头应下,见李若没旁的事儿吩咐了,这才退下去传话。
李若刚翻开账本,没看两行字,外头白鹿便一头扎进屋子里,
“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军所里,晴娘和胡十八打起来了!世子爷被误伤,说是砸了脑袋,这会儿大夫刚过去!”
“什么?”李若手一软,账本应声落地,这会子她也顾不上这个,只抓着白鹿的手,满眼焦急地问道,
“世子爷可有大碍?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白鹿被这一连串问题砸得脑袋有些懵,她也是刚接到信儿,这会子气还没喘匀呢。
李若自知这会儿不能乱了分寸,深吸了口气,压下情绪,沉声吩咐白鹿,
“备车,我要去军所。”
...........
凛城屯军所里一片悄然,那靠里的屋子外围了一圈儿人,从门口往外,自左右两边分开,一边站的是胡十八和郭永甫等人,另一边则是武晴娘和青犊几个。
两拨人这会儿都蔫头耷脑,时不时看一眼那紧闭的屋门,再挪过视线,瞪一眼对方。
胡十八被武晴娘一瞪,刚落下去的脾气霎时又起来了,“你这疯婆娘看什么看,要不是你闹事,那小疯......团练使也不会遭了这一趟罪!”
“呸!要不是你对世子不敬,我怎么会出手?你目无尊卑在前,你还使诈,若不是你偷袭,我怎么会.......”武晴娘一手叉腰,她从来就不是个肯低头认错的主,从前在青山军里,她都没怕过谁,这会儿面对这些长生军,武晴娘会怕才叫怪了。
胡十八眼睛一时瞪大,指着武晴娘,气喘如牛般说道,
“你个疯婆娘,你倒打一耙!老子素日里都是那么说话的,也没见团练使有什么意见,那人家百辟都没吱声,你倒是先摆上架子了!不要脸皮子。”
“那是世子爷大度,你拿人家大度给自己搭台,你才是不要脸!那么大的个子,却半点儿不长脑子,也就世子爷心善不与你计较,若是放在王爷手底下,你早被拖出去挨棍子了!”武晴娘上手就去掰他的手指头,她生平最恨别人用手指着自己说话。
青犊和郭永甫见状不对,也赶忙往前拦了拦,可惜这俩人一遇上,那就跟炮仗遇上火,半点儿消停不得,俩人的劝告,武晴娘和胡十八是半点儿没听进去,反倒是越吵越激动,俩人越贴越近,大眼瞪小眼地站在一处,脸上都是不服输之色。
胡十八比武晴娘高上一个头,可这气势上,武晴娘却把他给压得死死的,便是如此,胡十八也不肯低头,这要是劲儿他在这娘们儿跟前低了一头,往后他们长生军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两边僵持不下,眼瞧着又要打一场了,后头忽然传来一声厉呵,
“军所重地不许私自斗殴,晴娘,你越界了。”
武晴娘闻言,身上那股子嚣张气焰霎时便都散了个一干二净,她挪着脚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忐忑地往外看去。
边儿上青犊等人也是浑身一凛,立刻朝那说话之人迎了上去,武晴娘和青犊此举,倒是叫另一边的长生军们愣住了。
这来者究竟是何人?能叫青犊和武晴娘都听她的话?
众人视线往下,但见这空旷的院子里不知何时来了个女子,她穿了身半新不旧的素色衫裙,外罩一件青莲狐裘,正迈步往屋子这边过来。虽未言明身份,但这通身的气派却叫人不由心底一凛,胡十八咽了咽口水,也不知为何,他有点儿不敢看这女子的脸。
“是世子夫人。”郭永甫往前一步,顺势把正发呆的胡十八拽到自己身后,“上回派人给咱们送御寒衣裳的,便是她。”
“夫人!”青犊几人已经迎了上去,正要朝李若见礼,却被她抬手给免了。
“世子现在如何?伤势可严重?”李若一面问着陈集的情况,一面往前走,屋子前的护卫和长生军们便自觉往边上散开,给李若腾出一条路来。
“世子爷是被石头砸了脑袋,这会儿大夫还在里头,没出来,百辟在里头看着,但世子爷躲得快,就擦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青犊接过话去,一字一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说。
李若听完了始末,心头暂且松了口气,只是擦了一下,也还好。这会儿大夫既然在诊治,她也不好进去打搅。
她在门前站住脚,转头看了眼后头瑟缩着肩膀的武晴娘,又挪着视线往长生军那边看了眼,
“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晴娘,你到军所之前是怎么与我和世子说得,你可还记得?”
“夫人,属下有错,还请夫人惩罚。”武晴娘噗通一声跪下,顺势缩了缩脖子,她不怎么怕王妃,也不怎么怕世子爷,倒是怕极了这位年纪轻轻的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