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心思,靳皇后拿捏了个八九成,这些话一出,便把皇帝心里头那点儿忧虑全都给抹去了,这会儿,皇帝果真顺着靳皇后的话,煞有其事点了点头。
靳皇后趁热打铁,话赶着话道,“这事儿怕是拖不得,明敕那张嘴,什么都往外说,圣上不如先下手为强,把这婚事赐下去,到时候旁人再怎么说,也怪不到您头上来。您可是认认真真给他挑了个好媳妇儿了,至于明敕是和人结亲还是结仇,这也不是您能管得了的不是?”
“明敕那小子,确实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皇帝应和了一声,脸上神色稍霁,看得出来,靳皇后这番言语,确实叫他很是受用。
“李家那头,这些年,早不比从前了。圣上若实在放心不下,日后,便多在面上抬举抬举李家人,让李家知道知道圣上的好,凭李阁老那性子,只要圣上待他好些,他又哪里肯做那背主的千古罪人?”
皇帝听了靳皇后的话,脸上神色古怪起来,露出几分戚戚之色,半天没往下接话。
这人果真是贼得很,丁点儿坏处都不想沾,只想着要好处!靳皇后心底唾弃一声,暗自咬了咬牙,把涌上来的那口气压下去,扯出笑来低声道,“此事,若是圣上不大方便直接出面,不如就让臣妾来办?”
皇帝眉间的几条沟壑瞬间平了下来,拉长声音应了一声,“那就有劳皇后了。”
“为圣上分忧,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靳皇后笑盈盈地接了话。
皇帝舒了口气,站起来,抖了抖衣襟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此事,交给皇后你来办。今儿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下吧,冯骈,召梁美人过来。”
靳皇后随之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着皇帝屈膝行礼,随后,才垂首退出了里间。
掌事女官急忙迎上去,搀住靳皇后的胳膊,“娘娘。”
靳皇后掐了掐女官的虎口,“本宫乏了,先回吧”
“是。”女官低头应下,那边小内侍抬了肩舆过来,女官搀着靳皇后坐上去,一行人快步往皇后住处赶去。
靳皇后这边才回了屋子,这头陈集便已经接到了信儿。
百辟凑在陈集边儿上,把暗探递来的消息细细说了说,陈集听得眉梢挑起又落下,嘿嘿笑了两声,这下是腰也不痛了、泪也不流了,苦兮兮的神情登时就变得欢快无比,忙叫人把边上张掌柜送来的册子拿过来。
他得赶紧给楚楚挑挑聘礼。
“这套玉骨香风扇得拿去,李楚楚喜欢用扇子,这套小玩意儿她必定喜欢。”陈集指着册子,招呼青犊拿纸笔过来,他说一样,青犊就记下一样,这些东西都得赶紧备齐了。
青犊笔走龙蛇,唰唰就是一顿写,百辟在边上抻长了脖子看了半天,眼瞧着这片刻的功夫,青犊就已经记了一页半了,百辟不由倒吸了口气。
看世子爷这架势,这是打算把整个燕王府都搬去做聘礼?
王爷要是知道了,不得把世子爷屁股打开花!
“爷,爷!”百辟抹了把汗,“爷先等等,先等等!”
“等什么?”陈集手上没停,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顺势指了一页对青犊道,“这一页,除了对东珠,都记上。这东珠不大好,得等我写信回去,让老头子把库房里那对送过来。”
青犊手抖了抖,眼神扫在手上这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上,下意识吞了下口水,颤颤巍巍道,“爷,王爷不会不高兴吧?”
“他不是说,我要是娶个媳妇儿回去,他就万事不管了吗?我这都快遂了他的心愿了,他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再说了,那库房里的东西,小爷不用,难不成,还留给我那几个庶出的好弟弟?”陈集挥挥手,接着翻册子。
青犊朝百辟看了一眼,二人眼底皆是无奈,最后,还是百辟大着胆子上前,低低提醒道,“爷,这聘礼的事儿先不着急。这事儿,也急不来,现在,这赐婚的旨意还没下来呢,咱们要是太急了,难免露馅。”
“嗯~”陈集拉长了声音,抬起脑袋瞧着百辟,“那你们就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了不就是了?”
百辟噎了噎,“不是,爷,还有嘉和郡主那头呢,爷您刚刚还闹着说媳妇儿被人抢了呢,您这明儿出去,要是高兴过了头,这可就不好了。”
“有道理!”陈集一手拍了下炕沿,端出一脸严肃的神情来,“快,去准备些辣椒水,明儿还得用,不然我怕我太高兴了,哭不出来。”
青犊哎了一声,转身去找人备辣椒水了,这头百辟在原地愣了愣,一脸的哭笑不得,“爷这回可真是,高兴过头了。”
他还没见过世子爷这般情绪外泄,这真是头一遭。
“这一局棋,我赢得漂亮,凡事都往我期望的方面发展了,我如何能不高兴?”陈集摇头晃脑答了一句,一双凤眸里闪着细碎的光,“你倒是提醒我了,去,偷摸给三哥送些化瘀的药膏过去。”
李楚楚那一群兄弟姊妹里头,最亲近的可就是李峥了,他可得表现好些,不能叫李峥挑出错来才是。
这秋猎头一日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众人心底惶恐不安,第二日,皇帝便把原定的雅集给取消了,却没提让众人回城,只说叫大家在行宫里歇着,可自行在行宫里转一转走一走。
宁王落脚的寝宫之内,黄田送了传话的冯喜出去,转身回来,便瞧见站在窗边出神的宁王,以及一侧揪着帕子,满面愁容的宁王妃,黄田顿了顿,提脚站到宁王身后,“王爷。”
“嗯,冯喜怎么说的?”宁王垂下眼,盯着自己手上这串珠子问道。
“圣上一早就召了镇南王与嘉和郡主过去,六皇子有伤在身,但这亲事,到底是定下了。约莫这两天,旨意就该赐下来。皇后娘娘早上陪着圣上用过饭,又见了嘉和郡主,后头便回了自个儿的住处,单独召见了赵夫人。”黄田弓着身子,低声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