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往后仰了仰身子，跟着便笑得前仰后合。
“你别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说，我这模样，我这身份地位，再加上我还有点儿银子在手，那些人和小爷睡一块儿，怎么想，吃亏的都是小爷我吧？”陈集肃着脸，满面愁容。
他是当真为这些风流之事头疼，虽说他年纪小的时候胡闹过一段日子，但他也很快收了心，往后再出去，便都是逢场作戏，装给别人看得罢了。
从前倒是还好，陈集自个儿不在乎名声，何况，顶着一个风流浪荡子的名头，反倒是给他办事儿行了不少方便，比方说皇帝便被他这名头给迷昏了头，竟连基本的防备都不曾有。
到现在，他在皇帝眼底，估摸着还是一个没本事又爱嘚瑟的浪荡子罢了。
之前，陈集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也没想过娶妻，就燕王府这样的处境，他娶谁也都一样。结果，谁叫他遇上了李若，他先前那些想法尽数都被推翻了。
如今，陈集是真后悔弄出这样的名声来。
“是是是，世子爷是最吃亏的那一个。”李若笑够了，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糊弄似地说了句话，接着，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陈集过去坐下。
“你先坐着，蹲半天了都。”
“我就知道你心疼我。”陈集飞快地蹿到位置上坐下，他惯会顺杆儿爬。
李若又嗔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怜惜他过往的经历，没再揪着那些花楼里的事儿不放，只转了话音，说回了正事儿上来，“今日，嘉和郡主和六皇子在寺里碰上，是你的设计？”
“不算，我就是把六皇子的动向，提前告诉镇南王了。”
陈集说完，又觑了李若一眼，“我和嘉和，那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她喜欢那种清俊又无力的，我这样的，在她看来就是个野蛮人。当然，小爷看她也是野蛮人！我眼底，你才是最好的！”
“什么话！”李若脸上浮现两团红晕，他怎么什么词儿都往外蹦！
“实话！”陈集应得飞快，他这人，一向不在乎什么脸皮，何况，只要能哄李若消气，这脸皮不要也罢。
李若再度斜睇了陈集一眼，强行压住心底那点儿害羞劲儿，绷着脸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行了，不耍贫嘴。明儿个，我要收拾东西搬回府上，不过，不回东府。西府老祖宗想让我住过去，前头半个月里，老祖宗都在手把手教我做生意。西府名下，有不少铺子庄子，这点，你也知道。”
陈集直起身子，语气难得郑重，“你们西府那位老祖宗，是想让你接手西府庶务？”
“老祖宗是这么个意思，我，眼下还没答应。西府产业太大，我担心做不好。眼下还好，老祖宗还活着，明面上，还有她老人家撑着，我帮着做些私下的事儿，也能说得过去。但若是有朝一日老祖宗去了......
珉知他，不是个能靠得住的，要是我接手了那些产业，往后，老祖宗去了，就得由我出面撑着西府。这是一笔极大的财富，若真到了我手上，再由我出面，我担心......”
李若顿了顿，犹豫片刻，才找出一个形容来，“我担心这会变成一把悬在你头上的刀。”
燕王府缺什么？缺银子！
西府李家什么都没有，就是银子多！虽说没到富甲一方的地步，但那些家产折合下来，也不容小觑。
这笔财，她不知该不该接，能不能接。
李若话说得不算直白，但眼底的担忧却分毫不掩，陈集闻言，眉梢微微一挑，跟着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是怕自己管不好那些铺子。”
“也有这个缘故。”李若承认得十分坦然，她自觉比不上西府老祖宗那般有魄力，她如今看似通透聪明，实际上，这都是用上辈子的血泪换来的变化。
与老祖宗相比，她还是差得远了。
西府的产业，落到她手上，她不知道能不能接管好。
陈集闷笑了好几声，把李若笑得有些恼了，一手拍了拍身边的茶几，低低道，“你笑什么？我与你说正事儿，你倒是笑个不停，你要是不想说，现在就走！”
“别，别，我不是笑你。我这是，高兴的。”陈集忙不迭出声，顺势拦了拦李若敲茶几的手，心疼道，“你手嫩，仔细砸坏了。”
这个登徒子！李若收回手，气哼哼转过头去，她就知道，这人正经不过一刻钟！
“你别不高兴，哎，我方才，都是高兴的。你看，你肯与我说西府的事儿，说你的打算、你的担忧，这代表，你心底多少也有我的位置不是？我盼这一天都盼了许久了，你总不能不叫我高兴呀！再者说了，你遇上这种事儿，头一个想到的，是会不会影响到我，讲实话，我岂止是高兴，我都快乐呵得飞天了！”
陈集一口气说完，脸上一片眉飞色舞，半点儿忧虑不见，李若被他讲得没了脾气，只得闷闷道，“那你说，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说的话，当然是看你自己怎么选。你若是高兴接手，那就接，至于皇帝那头，你不用考虑，我若连这点事儿都解决不了，凭什么说要娶你？我娶你，是想让你过好日子，可不是为了让你替我放弃什么。
你若是懒得接手，也不打紧，我手下得用的人极多，上回你见到的张掌柜，就是张传他爹，那是个有经商天赋的，他们张家，尽出奇才，从他们家找几个懂经商的人出来，替你们西府打理打理产业，那也是易如反掌的。
到时候，你只管吃茶赏花，每日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的，都不用你操心。”
陈集越说越远，越说，越是兴奋，仿佛成婚后的美好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一般。
李若听得无语又好笑，他到底是怎么想那么长远的！
她微微垂眸，两颊上还浮着方才没消下去的半点儿红晕，整个人好似一块温润透亮的暖玉，再配上唇角那一笑，便越发地勾人了。
陈集看呆了一瞬，旋即又放缓了声音，低低道，“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