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集的打算,旁人看不透,靳皇后却能看破几分。
娘娘早前还说,让他们想想法子,帮陈集一把,起码,要把燕王府和镇南王府这桩亲事,捅到明面上去,最好,能让皇帝亲耳听到。
只有这样,才能借此逼一逼皇帝。
他们正愁要怎么捅出去呢,靳二此刻一番话,倒是给他们提了个醒。
有时候,他们不好说的话,借二小子这个夯货的口去说,还真是一条出路!
余老夫人和关氏对视一眼,俩人皆是福至心灵,没驳了靳二的话,更没打击他,只顺势哄了他一番,又答应他,明日送他进宫,到皇后跟前去请安,至于求皇帝赐婚这事儿,余老夫人口头上还是严词拒绝了。
靳二哪管这个,在他心底,只要没被关起来一顿打,那这事儿,他就是能做的。
余老夫人劝诫的话还没说完呢,他便坐不住了,扔下一句知道了,没等余老夫人发话,一下跳下炕,三两下跳出老远,自个儿掀帘子跑远了。
他得去找宁六出出主意,这会儿世子爷不在,他和宁六,只能互相依靠了!
“这个傻孩子!”余老夫人指着靳二早已经走远的背影,长叹一声。
“二小子这是应了娘娘的话,傻人有傻福。”关氏往前两步,给余老夫人倒了茶递过去,“娘娘那头,我这就递信进宫去。”
余老夫人深吸了口气,“也好,这事儿,从二小子嘴里说出来,倒也省事了。娘娘那边,你好好和她说说,如今这时候正关键着,让娘娘万万不可太过激进,李太妃那边,娘娘不该太亲近了。”
“哎,阿娘放心,这些话,娘娘心底务必都明白。”关氏声音低低,这个家里,这几年看着是她在做主,但真到了大事儿上,他们还是得听余老夫人的意思。
“娘娘自小就聪明,她那边,我不多担心。就是家里头......哎。伯恩媳妇,你叫人看着二小子一些,别叫他惹出祸端来、他这会儿出去是去找谁了?”
林氏忙招呼人去打听,没多会儿,小丫头跑进来回话,说二爷叫了马车,直奔宁侍郎府上去了。
“宁侍郎家那个小六,那也是个夯货。”余老夫人拍着炕沿,哭笑不得道。
这上京城里的夯货不多,但也不少,他们家二小子算是其中‘翘楚’,这另一个‘翘楚’当属宁侍郎家那个小六了。
“要不说那位世子爷是个聪明人呢,二小子和宁家小六被他驯得服服帖帖,这会子,在这俩心里头,怕是谁都比不上那位世子爷来得要紧。”关氏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家里的小辈被人利用得这般彻底,谁能高兴得起来?
那位世子爷真是好手段好心计!
“这就是天生的命数。老天爷不想绝了燕王府,所以才给那位世子爷赐了这么一颗七窍玲珑心下来。”余老夫人捻着手上的佛珠,似叹非叹,“虽说心计手段深了些,但到底,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二小子能和他交好,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左右,他们家二小子的傻,在上京城里都是出了名的。
往后,若是燕王府能得势,那这就是二小子的福分,是他们伯府的福分。
若燕王府不能得势,也不会牵连伯府分毫。毕竟,一个夯货在外交了酒肉朋友,被人哄得昏了头,做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那只能代表靳二这个夯货够傻,哪里就能代表伯府的意思了?
关氏自然明白其中关键,顺着余老夫人的话应了一声,心底又是一声长叹,二小子这份傻,还真是傻得恰到好处。
“不提这个,这事儿,还有得磨呢。”余老夫人一口茶下肚,摆摆手,叫了林氏上前来,“你把那位四娘子的事儿,再给我说一遍,连带着她今日的言行,都别落下。”
“是。”林氏规规矩矩见了礼,顺着余老夫人的意思,从头到尾细细把李若的言行举止都说了一通,连带着,还把林如霜对李若的评价也说了一遍。
余老夫人听着,不住地点头,“光听起来,倒像是个不错的。”
“李太妃也对她赞不绝口,回回和娘娘说起李家这位四娘子来,都是一个好字。”关氏接过话去,李太妃年轻时也是个刁钻的人物,能投了她的脾性、从她老人家嘴里得这么多个好字,可见,这李若多少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嗯,是个不错的。就是这命不好。头一回,她怎么就挑了那么个人。”余老夫人想起顾遂远、以及那个烂泥一样的顾家,眉头便忍不住皱起来。
彭城伯府从上到下,连带着院子里靳二养的那只哈巴狗,都对姓顾的没什么好态度。
“那顾遂远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那模样风姿,在这上京城里也算是难得一见了。”关氏实事求是地说了一句,她是看不上顾遂远,但光说模样,那人确实也有一张好皮囊。
“李四娘子年幼丧父丧母,本来就活的不容易。又遇上那么个一心一意为自己好的清隽小郎君,这不就一颗心都扑上去了?”关氏叹了口气,“还好她醒的早,不然,这会儿咱们还得和李家周旋。”
她从不把顾家放在眼底,倒是李家还值得留意几分。
余老夫人煞有其事地点着头,想了想,又吩咐林氏,“你抽空往李家去一趟,赵氏此人,还算精明,你和她多多往来,也不算坏事。”
“是,孙媳明白。”林氏一副乖顺的模样点头应了。
“哎,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这上京城里的水,是一阵比一阵浑,也不知,最后是谁能......”余老夫人捻着佛珠,话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低得叫人听不真切。
关氏和林氏垂头没接话,余老夫人也不在乎,自个儿盯着一侧的纱帘愣愣出了会儿神,这才低声问道,“圣上那边,还是没管过陈集?”
关氏嘴角一撇,“没管,圣上怀疑,这些乱子,都是宁王、或者燕王闹起来的。圣上心底,燕王世子就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子,没有这样多的心眼子。”
“圣上这是!”余老夫人一句糊涂挂在嘴边,来回盘旋半晌,到底只吐出一口浊气来,“罢了,罢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多少年来,都这样。咱们也管不上了,咱们家,管好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