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呢，您放心就好了。”林如霜脆生生答应了一句，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皇后娘娘为何非要您跑这一趟？这些话，我来说一遍不也是一样的？”
林氏到底是长辈，她跑这一趟，多少有些殷勤过头了。
“嗯。我来，是顶着伯府的名义来的，你来，便只是闺中好友往来。这个，从根上就不一样。那位李四娘子，从义绝之后就一直住在寺里头，相国寺是什么地界，你也清楚，寻常人家要来小住，怎么也得排日子，更何况，李四娘子这可不是小住。她在那寺里，来去自如，除却自身静得下心来，还少不了有人帮衬。你可知道，这其中是谁在帮着周旋？”
林如霜顿了顿，“难道不是李家？”
除了李家，还能有谁费心帮李若周旋？
“李家自然也帮了忙，出了力，但，也不止是李家。”林氏微微坐直了身子，她膝下没有女儿，娘家那头，她最看重林如霜这个侄女，所以，有些话、有些事儿，她自然得好好教导林如霜。
“你可还记得，当初李四娘子和顾遂远义绝，差点儿闹出人命来的事儿？”
林如霜点点头，那件事，上京城里谁还能不知道？
“那一天，救了李四娘子的人，正好便是燕王世子的手下。”林氏压低了声音，“你说，这事儿，哪里就那么凑巧？那位世子爷是个什么性子，你多少也知道一些，他会随意插手旁人的家事吗？”
“姑姑是说.....”林如霜一惊，竟连话都说不完整，只得呆呆地盯着林氏。
“嗯，李四娘子的模样，你也见过，那也是个一等一的好模样。更别提，你方才也说了，她的性子最是难得，那份气度仪态，放眼上京城里，也没几个小娘子能比得上。”
林如霜哑然，这倒是，她头一眼见李若，便觉得喜欢得不行，甚至还一度觉得顾遂远是瞎了眼，才会对李若这般不上心。
“她虽说嫁过一回了，但，那位世子爷是什么人？他哪里会在乎这个？”林氏越说声音越低，可语调里的那份肯定，却比之前更为浓烈。
“姑姑......所以，皇后娘娘才要和李四娘子示好？娘娘这是，想给那位世子爷卖个好？”林如霜语调放轻，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这事儿，若当真如此，那可就大了去了！
林氏很是满意侄女的这份机灵，尤其她这一点就通的劲儿，回回都能叫林氏心满意足，她握住林如霜的手，不住感慨道，“阿双，你是个聪明孩子。若是大川能有你一半机灵，我也就放心了。”
“表弟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林如霜想笑，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林氏再度拍拍她的手，“你不必安慰我，伯府的气运，都出自女人身上，这点，我早就看明白了。”
“姑姑......”
“你听我说。这事儿，不止我明白，府里头，老祖宗，还有宫里头皇后娘娘，我们都看得分明。伯府的男丁，没一个能顶立门户的。如今，不过是靠老祖宗的余恩，还有皇后娘娘撑着罢了。
可说句不好听的，老祖宗总有要走的一天，就连娘娘.....圣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哪天，要是......那时候，娘娘能不能活，还得另说。就算能活，可到底也不能再帮伯府什么了。你看如今的李太妃不就是个大好的例子？一辈子被困在宫里，怕是到死，也不能得几分安稳。”
“娘娘和老祖宗，从来都是看得极为长远之人。咱们林家，本来就没什么大本事，从我阿爹、你祖父这一代开始，又一步步走了下坡路，林家，早不适应朝廷之争了。你阿爹如今的位置，也是靠着皇后娘娘才能坐得安稳，哪天，娘娘若是当真不是娘娘了，林家，也不会落得什么好。”
林如霜心里一阵凄惶，白着一张小脸，不觉抓紧了林氏的手，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清楚的从姑姑口中得知自家的处境的事儿。
从前，这些事儿，姑姑从来不告诉她。
“所以，娘娘得给伯府、还有伯府身后的人家，包括林家，想几条退路。”林氏重重叹了口气，“阿双，你是个聪明人，这些事儿，今日，出我口入你耳，只能烂在心里。你爹娘不是聪明人，这些话，决不能叫他们知道。”
“好，我明白。”林如霜牙齿都在打颤，这些话，她不敢细想，每想一点儿，她都觉得身上一阵接一阵冒冷汗。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林氏抚着她的肩头，“今儿个，她还与你说什么了？”
“说了我的亲事，”林如霜细细回想着自己和李若的对话，“我看，李四娘子好像对我的亲事人选，有点儿关注。”
林氏蹙了蹙眉，“你亲事的事儿，等我先问过娘娘再做决定也不迟。”
林如霜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半晌，才声音低低地问林氏，“姑姑，那位世子爷若是当真对四娘子有意思，那，怎么还和嘉和郡主？”
“有些事儿，不止是你看见的那般。”林氏摩挲着手上的珠串，“如今这局面，各家都在求变，镇南王府和燕王府也不例外。那位世子爷能被皇后娘娘看重，便证明他绝非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纨绔不堪，他前后折腾这么久，布了这么大的一局棋，废了那么多心神人力，总得有点儿另外的回报吧？”
就算亲事不能成，陈集也想凭一己之力，将上京城的水给搅浑！而且，看目前的局面，这事儿，还当真朝着他的预期在发展了。
“是我想得太浅了。”林如霜声音落低，“姑姑觉得，四娘子对那位世子爷的心意，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也说了她是个再通透不过的，你觉得，她能不知道此事？”林氏又是一声长叹，“娘娘既然打发我来走这一趟，便证明，四娘子必定是清楚些的。
罢了，这事儿，也不是你该操心的，回去后，你办个花会吧，我的别苑里，那些西府海棠开得正盛，你请四娘子过去，好好热闹热闹，你们同龄人也能说说话。你亲事的事儿，叫你阿爹别急。”